路明非在心中感慨楚子航的美色,不愧是當年能靠臉在仕蘭中學的少爺小姐們中刷出一片天的校草。畢竟楚子航這謊撒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比如面對自己從來都非常八婆的楚子航不再追問,又比如楚子航這能将任何場景都弄成一幅畫的氣場,正是因為他說完“無事”之後渾身散發出的一些微妙情緒。似是豁然似是解脫,又似沉重又似決然。
路明非無法參與進去。他本意是随便找個話題躲開楚子航的追問,卻沒想到會影響楚子航如此之深。要知道楚子航對自己的嚴苛,連洗澡都嚴格按照一分鐘熱水一分鐘冷水一分鐘溫水的程序流程,運行自己宛如運行一架精密的儀器。而儀器是不會洩露自己的情緒的,儀器沒有情緒。
而現在,“儀器”活過來了。路明非無意中啟動了什麼按鈕,令這機器活了過來。但楚子航自己封上了門,隔着栅欄與鐵絲對他搖了搖頭。
楚子航不想把路明非卷進來。剛才,他本來想對自己這個小師弟說一說那個改變了他一生的雨夜,可話到嘴邊突然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那一秒仿佛被拉長了無數倍,他聽見有聲音冷冷地問:“你要将他也卷進來嗎?”“将你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最重要的朋友推到神的對立面上嗎?”“……”無數的責問,無數尖銳的問題在那一秒内回響了無數次,最後他終于明了——原來,這是他自己的聲音。原來,這是他心底的顧慮。
就這樣吧。他從前做了懦夫,逃離了一個戰場,害死了一個對他至關重要的人。現在,他不想做個莽夫,将另一個對他至關重要的人卷入那個黑色的、布滿水腥氣的戰場。
這是他一個人的路,就算是一個人,就算是跌跌撞撞,他也要走下去。
他不想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