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強行吸納謊言之力,死于神格反噬……死于心甘情願,将血肉,骨骸,靈魂,神格,一并獻出,作為世界的養料。
如果他讓曾經操控過他神格、行使過謊言與欺詐之神權柄的路鳴澤幫忙分擔力量的話,或許還能苟延殘喘的留下一條命進入輪回。
可是他不願意。
我不願再次殘喘苟活于世。
我不願放棄此身記憶堕入輪回。
我……希望哪怕一次,能由我一人,幫助兄長……
…………不惜一切代價!
路鳴澤冷眼看着宋殊的身體晶化,仿佛松脂包裹小蟲。不詳的金色晶體如蛇般迅捷,轉眼将宋殊半邊身體包裹吞噬,引得宋殊沉睡中的臉色也痛苦地扭曲了起來。然而到此為止了。這些晶體始終無法越過宋殊的右半邊身體,就像被大堤死死攔住的怒濤,每一次兇險的逼近都隻能不甘的退回,而後又一次,更加兇猛地撲出!
那堤壩正是那奇異的樹枝。現在它已深深紮入宋殊的心髒,随着心髒的跳動一明一滅地呼吸。每當它發出柔和的微光時,金色的晶潮都隻能無奈退去,兩股力量互不相容,互不相讓。
作為曾經的“謊言之神”,路鳴澤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宋殊在勉強自己吸納世間所有的謊言之力來供養這株霸道的枝條,直至這具神明之軀崩潰。洶湧龐大的力量時刻都能将他撕碎,樹枝根系又貪婪地吸收着一切它所能接觸的力量,鲸吞般将足以令宋殊肉身崩壞的力量吞噬殆盡。而後源源不斷的力量仍在瘋狂湧入,兩者以宋殊的身軀開戰,僵持不下。
這種反複的拉鋸無疑是及痛苦的,宋殊如今慘白得像一座大理石雕,一座表面布滿裂痕,内裡也千瘡百孔的大理石雕。那些裂痕極深,卻沒有血液流出。因為所有的血液都被樹枝的根須捕捉,一滴都不會浪費。
大概會很痛吧,痛到連哀嚎都無力出聲,連死亡都稱得上溫柔,是這種程度的痛苦才對。
可惜的是宋殊現在還不能死……他不允許,宋殊自己也不允許。
“……哥哥,小老鼠也要死啦……”
魔鬼歎息着,将散落的黑色發絲撩至耳後,低頭吻上路明非光潔的額頭,随手将貫穿路明非的刀刃抽出扔在一邊。
小刀“哐當”一聲被甩得極遠,不複光亮。
前半截刀刃,不翼而飛。
路鳴澤輕吻眉心,微微擡頭退開些許,仔細凝視着剛才落吻之處。
那裡,半枚神格緩緩浮現,熠熠發光。
而路明非,無知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