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憂在此刻一股腦湧上心頭,王金貴的面色鐵青,胸口着實悶着塊巨石,壓得他快要喘不上氣來。
雙手攥緊握成拳,拳拳對着甘子下去,發紅血腥的雙目讓人不敢直視,王金貴的嘴裡振振有詞:“為什麼!”
是啊……
為什麼?
他們信不過拐子,更擔心拐子要是被抓後供出自個,在信不過對方,擔驚受怕的前提下,他們隻能尋個定心丸。
但這個把柄,
早晚會害死他們。
由兩人經手的買賣可不少,那本冊子一直放在隻有兩人知道的地方,也是因前段時間風聲緊,他們才先暫停打消做生意的念頭,沒去看個仔細。
王金貴心裡,那懷疑的種子早就埋下,這雜碎見錢眼開,出賣自己這事,說不定早就幹了不止一回兩回。
王金貴的心理防線崩塌,顫抖着身子,想要極力控制住自身情緒。
他倆為伍的這些年,銀兩進了口袋,留下的痕迹可不少,一旦這本證據流出去,不僅官府那邊要給個交代,拐子那邊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以前留着準備當後手的一切,此刻卻也是最難解決的燙手山芋。
“說啊!你是不是早就想離了我,好去傍他,跟着一塊去城裡吃香喝辣!”此刻的王金貴整個人就跟炮仗一樣,一點就燃。
“他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王長生就是個對自個親爹,都下得去手的畜生,倘若他在外頭真得了好處,你覺得你自個還會有啥出頭之日!”
王金貴捂着胸口咳嗽,沒忍住又是一陣動手:“我才是他老子,你倆想踹了我平步青雲,沒門!”
王金貴的臉頰消瘦内陷,眼神逐漸平靜下去,好似一汪死水,感覺到腳上被什麼東西纏住,低頭一看,正是甘子奄奄一息的手。
“你是在跟我求饒嗎?”
那隻手死皮白賴,王金貴費力想掰開甘子瘦骨嶙峋的手,可費了大半天,甘子的手仍舊死命攥緊。
“撒開!”
目光看去的地方,是甘子手指甲脫落的整個手掌,黑紅的血痂凝固掀扯,看着跟個活死人沒兩樣。
“我叫你撒手!”
梆!梆!
酒瓶子碎裂劃破王金貴的手,他的表情僵持,嘴巴久久合不上。
面前的甘子痛到麻木,整個人在抽搐片刻後不再動彈,整條手臂彎曲成不可置信的角度,手指正沒知覺地扒着對方的腳踝一角,死活指着王金貴的方向,在做無聲控訴。
绛紅血迹噴灑一地,甘子半張臉沾在血裡,漸漸沒了半點動靜。
王金貴也才終于回過神,狀态瘋魔地踢開他的手,目光呆滞看着一地狼籍,久久無法回過神。
“哈——”
手顫抖着伸到對方鼻尖,随後見鬼樣收回,王金貴啐了口水,笑着笑着再也笑不出來。
甘子死了!
死在他的手底下。
甘子死前,已經很久沒再說過一句像樣的話。
王金貴整個人宛如成為行屍走肉,看着不遠處擺放着的火盆,那裡頭的灰燼,依稀看見那本血淋淋的罪證還完好無損,在目睹他的所作所為後,筆鋒劃過,往上又記了一筆殺戮罪行。
“瘋了!我一定是瘋了!”
他的眼球發紅,清醒與模糊交疊,緩緩起身的動作僵硬,四肢剛馴服樣極度不協調。
王金貴踹了甘子一腳,看着他的屍體,再度幻視,甘子下到無間地獄,正在受着閻王爺的審判。
眼皮頻繁眨動,王金貴處于暴躁的邊緣,不由分說過去,将火盆哐當踢飛,灰燼落了他一褲腿。
“你們休想,拖累我一起!”
是啊,甘子解決了,但還有另一個,另一個絕對會說出去的人。
王長生得到這些證據多久了,王金貴心裡還沒數。
要不是在對方的包袱裡,他給翻到了這些,王長生一旦真離開這,去告發他們,别說其他人,王金貴自個,肯定先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那個。
此刻心裡的想法占據主導,王金貴的身形踉跄,眼神卻變得無比堅定。
殺了王長生!
殺了最後的知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