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麻木的坐高鐵回到大學裡。
舍友回來了,而且是三個舍友,去KTV鬼混的兩個和找工作實習的那個。他們在宿舍裡分一些零食,順便講一些黃段子。去KTV能聽到很多低俗的笑話,但是他們好像樂此不疲。
蘇以凡拿到了一些零食,但是那些平時開心的笑話,現在聽了也沒有感觸,舍友感覺到了他的異樣,蘇以凡就主動說了:“爸媽剛剛走了,忙了好久累了,我一會爬到床上去睡一會。”此話一出,舍友就又給他塞了點零食。蘇以凡笑着接受了,然後爬上自己的小床。
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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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言,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因為長時間沒有去直播公司,蘇以凡再次聯系經理的時候,得知自己已經被裁員。在最關鍵的時候,蘇以凡還指望能夠依靠直播公司的工作賺錢生活,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都已經化作了泡影,或者說化為了灰燼也無可厚非。
對于蘇以凡來說,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他今天還是穿着平常最常穿的衣服,一件咖啡色和白色拼貼的衛衣外套,一件白色的T恤,卡其色工裝褲,一雙髒兮兮的球鞋。
在經曆了頭疼之後,蘇以凡反而覺得輕松了,他站在旁邊,看着過路的人逐漸包圍直播公司樓下,随後嗚嗚的救護車和警車也呼嘯而來。蘇以凡冷眼站在旁邊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年輕人,那年輕人穿着一件咖啡色和白色拼貼的衛衣外套,一件白色的T恤,卡其色工裝褲,一雙髒兮兮的球鞋。隻不過此時血液已經沾染了那件衛衣外套。
蘇以凡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自己的衣服還是幹淨的。由于他現在太過于無聊,因此就蹲在馬路牙子上看熱鬧的場景。好多人也湊過去看,有人跳樓了——還是個年輕人,據說還在上大學——多好的年紀,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蘇以凡一直呆在路邊,先是蹲在馬路牙子上,後面蹲的累了,就坐在馬路牙子上。他的身邊經過了許多熙來攘往的人,但是都對他毫不在意。不過,蘇以凡也沒有想要刻意引起路人的在意。
直到天色漸黑,蘇以凡木然的還是坐在原地,他現在感覺很奇怪,不感覺冷,也不感覺餓,反而對這個世界有種模糊的認識,好像隔了一層玻璃,他就在透明玻璃後面看世界。能看見車馬喧嚣,能看見風塵仆仆的行人來回穿梭,能看見路燈亮起,能看見遠處的民居逐漸熱鬧......他能看見所有的一切,但是......是隔了一層透明的玻璃。
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減少一些顔色、減少一些音量再送到他的眼前。
蘇以凡迷茫極了,他不知道他應該到那裡去,是現在回宿舍嗎?還是回到直播公司的大樓再次讨一個說法,但是直播公司雖然把自己辭職了,也是有理有據的,他簽約之後成了正式員工,七天之内曠工五天......狗公司的合同上寫了“不得以任何理由礦工”,就這樣,蘇以凡被悲催的辭職了。
他現在還沒有感覺餓。也是好事,要不然蘇以凡身無分文,隻能飽受饑餓的折磨。他想起在搬家之前,在樓下的垃圾桶遇見了一位玩cosplay的道士,那道士看上去和他現在的處境差不多。也不是知道自己的充電寶有沒有能夠幫助到cosplay那位兄弟,蘇以凡坐累了,就站起身來,真希望現在有人能夠來幫助自己。
他走到人行道上,想要攔住一個人問些問題,但是那些人都行色匆匆,好像看不見他一樣。多次舉起的手,又無力的放下,蘇以凡絕望的想要在黃昏的路口放聲大哭,他想要回到學校,那裡至少還有他的宿舍,還有一張屬于他的小床,但是他不認識從這裡過去的路。他每次來直播公司都是公交地鐵,或者打車,走回去估計要四十多分鐘,将近一個小時,是很遠的路程。
但是每次他舉起手想要攔住路人,路人都沒有看見他,徑直走過,蘇以凡隻好縮回自己的小爪子。最後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就站在路邊,看着直播公司大樓樓下已經被清理幹淨的地方。
“這位小友,多謝你前幾日借我充電寶。”一個聲音在蘇以凡身後響起。蘇以凡慕然回頭......是道士!居然真的是道士,不是玩cosplay的!真的道士!他一時間語塞,不知道說些什麼,現在終于遇見一個能夠幫助自己的人了——還是自己曾經幫助過的人,看來世道輪回,曾經的自己一念之差幫助了一個陌生人,現在這個陌生人成了唯一能幫助自己的人了。
看着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的蘇以凡,衛暄連忙擺手示意:“你現在怎麼說?是想找地方落腳還是去殡儀館?”
蘇以凡激動的語無倫次:“你真的是道士!不是cosplay?真的是道士!道長哥哥救我!”經過的路人覺得奇怪,于是邊走邊回頭看這兩人在搞什麼名堂。蘇以凡激動的扳住衛暄的肩膀使勁搖晃:“道爺救我!”
被搖晃的暈頭昏腦的衛暄半響才擠出一句話來:“貧道來晚了,已經回天無力了......”見到衛暄回答,蘇以凡怪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爪子,他自己當然直到已經回天無力了:“不好意思,道長,是我太魯莽了,現在......要不你帶我去殡儀館吧,還有東西沒有收拾。”
兩個身影并排走在人行道上,在漸濃的夜色裡面逐漸消失,遠處一位身穿袈裟的和尚目送他們離開,對着他們的背影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月亮升起的時候,寺廟的鐘聲敲響,若有若無的梵音漸漸洪亮,上香的人走出寺廟。身穿袈裟的和尚關上院門,抄起掃帚清理起落葉來。遠處是萬家燈火,近處是清淨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