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暄跌坐在一片狼藉之中,指尖微微發顫。
紙紮鋪内,死寂如潮水般蔓延。
那些被斬碎的紙人殘骸散落一地,黑色的黏液緩緩滲入地闆縫隙,發出細微的“滋滋”聲,仿佛仍在腐蝕着什麼。燈籠早已熄滅,唯有月光從破碎的窗棂間漏進來,将滿地的紙屑照得慘白。
衛暄盯着自己的手——掌心被燭台割裂的傷口仍在滲血,可血珠滴落在地,卻詭異地被吸收,連一絲痕迹都沒留下。
“這地方......”他低聲道,嗓音沙啞,“還在吞食生氣。”
蘇以凡站在他身旁,鏡片早已碎裂,露出一雙異色的瞳孔——左眼猩紅如血,右眼卻漆黑得沒有一絲光。他踢了踢腳邊一個紙人的頭顱,那描金畫彩的腦袋咕噜噜滾開,卻在碰到牆角的瞬間,“啪”地裂開一條縫。
一隻幹癟的、指甲發黑的手,從裂縫中緩緩伸出。
“啧。”蘇以凡眯起眼,“老東西的‘禮物’,還真是貼心。”
衛暄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香案下方——那裡有一灘尚未幹涸的黑血,正詭異地蠕動着,像是有生命一般,慢慢聚攏、升高……最後凝成一根細長的、手指的形狀,沖他輕輕勾了勾。
【瘋了】
【剛才黑屏是特效嗎?!】
【主播團隊太拼了吧這血漿量!】
可直播間早已無人操控,鏡頭歪斜地倒在地上,畫面裡隻能拍到衛暄染血的衣角,和滿地蠕動的陰影。
“他每次‘死’的時候......”衛暄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都會再次複活,我根本殺不死他。”
蘇以凡低頭看他:“嗷?”
衛暄正要說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溢出一絲黑氣。蘇以凡眼神一凜,猛地掐住他下巴迫使他擡頭——衛暄的瞳孔邊緣,竟泛起了一圈不祥的灰色。
“逃不過的。”蘇以凡冷笑,“而且你也沒有殺死過他,是他主動消失的,在逗你玩。”
衛暄閉了閉眼——
下一秒,他猛地抄起地上的燭台,手腕一翻,尖銳的銅刺直取蘇以凡咽喉!
蘇以凡瞳孔驟縮,身體卻比思維更快,一個後仰避開鋒芒。燭台的寒光擦着他的下巴劃過,削斷了幾縷飛揚的額發。他順勢擡腿,膝蓋狠狠撞向衛暄持兇器的手腕。
"铛!"
燭台脫手飛出,砸在遠處的紙堆裡。衛暄不退反進,左手成爪,直掏蘇以凡心窩。蘇以凡側身閃避,卻見對方指尖突然迸出三寸青芒——竟是藏了鋒利的銅錢刃!
"刺啦——"
蘇以凡的衛衣被劃開一道口子,蒼白的皮膚上立刻滲出血線。他眯起眼睛,突然詭笑:"道士哥哥,偷襲可不是好習慣。"
話音未落,他鬼魅般閃到衛暄身後,冰涼的手指扣向對方脖頸。衛暄矮身一滾,原先所在的地面突然冒出三根森白骨刺——是蘇以凡用腳碾碎的紙人殘骸所化!
兩人在滿地狼藉中快速移動,每一步都帶起飛揚的紙屑。衛暄一個掃堂腿逼退蘇以凡,反手接住彈回的燭台,順勢劈下。蘇以凡不躲不閃,突然從袖中甩出一串銅鈴——
"叮鈴!"
清脆的鈴聲讓衛暄動作一滞。就這瞬息之間,蘇以凡已經貼身而上,染血的指尖點向衛暄眉心。衛暄急退,後背撞上香案,卻借力騰空而起,雙腿絞住蘇以凡脖頸,帶着他重重摔向地面!
"砰!"
兩人砸進紙人堆裡,黑色黏液濺了滿臉。蘇以凡被壓在下方,卻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犬齒:"我正缺人練手呢。"
衛暄瞳孔一縮,正要動作,突然渾身僵住——不知何時,那些黑色黏液竟化作細絲,将他四肢牢牢纏住!
蘇以凡慢條斯理地起身,抹了把臉上的血,歪頭打量被困住的衛暄:"讓我猜猜......"他冰涼的手指撫上衛暄頸動脈,"你能不能被殺死呢?"
就在蘇以凡指尖即将刺入衛暄咽喉的刹那——
“轟!!!”
紙紮鋪的大門被一股巨力撞開,木屑飛濺。月光傾瀉而入,照亮了門口一排肅立的身影——清一色的灰布僧衣,手持烏木棍,眉目冷峻。
領頭的是個清瘦的年輕和尚,眉清目秀,手裡是一串佛珠。他咧嘴一笑,聲如洪鐘:
“衛道長,你這兒挺熱鬧啊!”
王官寶!
蘇以凡眼神一沉,迅速後撤,但已經晚了。
“結陣!”王官寶一聲令下,十二名武僧瞬間散開,将整個紙紮鋪圍得水洩不通。他們手中的烏木棍重重杵地,發出沉悶的“咚”聲,地面竟隐隐泛起金光——伏魔金剛陣!
蘇以凡被困在陣中,黑發無風自動,眼裡裡閃過一絲猙獰:“抓我幹嘛,抓他啊,還有先抓自己人的嗎!”
衛暄趁機掙脫黑絲束縛,踉跄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秃驢,你怎麼來了?”
王官寶頭也不回,哼道:“你直播間的觀衆都吓瘋了,有人直接報警說這兒鬧鬼,局裡聯系了我們護國寺。”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衛叔叔的殘魂,是不是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