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暄沒理他,隻是低頭抿了一口茶,眉頭微皺——茶涼了,苦澀得發酸。
"要不,"蘇以凡忽然坐起身,異色瞳孔裡閃過一絲興味,"我們去查查護國寺的事?"
衛暄終于擡眼看他:"你想查什麼?"
蘇以凡咧嘴一笑:"查查那些金身像到底吃了多少人。"
衛暄沉默片刻,放下茶杯:"王官寶不會讓我們進去的。"
"誰說要他同意了?"蘇以凡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晚上去,翻牆。"
衛暄盯着他看了幾秒,忽然輕歎一聲:"你真是閑得發慌。"
蘇以凡笑得燦爛:"彼此彼此。"
夜探護國寺。
深夜,護國寺的圍牆外。
蘇以凡站在牆下,仰頭看了看高度,轉頭對衛暄道:"道士哥哥,你輕功怎麼樣?"
衛暄面無表情:"比你強。"
蘇以凡挑眉:"那比比?"
話音未落,他已經縱身一躍,腳尖在牆上輕點兩下,輕松翻了上去。衛暄冷哼一聲,身形一閃,如鬼魅般掠上牆頭,甚至比蘇以凡還快一步。
兩人無聲地落在寺院内,四周一片寂靜,隻有夜風偶爾吹動檐角的銅鈴,發出細微的"叮當"聲。
蘇以凡壓低聲音:"藏經閣在哪兒?"
衛暄指了指西北角的一座閣樓:"那邊。"
兩人借着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靠近藏經閣。閣樓的門上挂着一把銅鎖,蘇以凡伸手一摸,指尖泛起一絲黑氣,鎖"咔哒"一聲彈開。
衛暄皺眉:"你這手法,挺熟練啊?"
蘇以凡笑眯眯道:"你師父教的好。"
衛暄:"......"
兩人推門而入,閣樓内彌漫着一股陳舊的檀香味,混合着某種說不清的腥氣。月光從窗縫透進來,照出書架上一排排泛黃的經卷。
蘇以凡徑直走向最裡側的一個暗格,輕輕一推,木闆滑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果然還在。"他低聲道。
衛暄走近一看,暗格裡擺着幾尊泥塑,每一尊都和蘇以凡之前拿出的那尊一樣——三張臉,金漆剝落,散發着腐朽的氣息。
蘇以凡伸手拿起一尊,輕輕晃了晃,裡面傳來"沙沙"的聲響。
"猜猜是什麼?"他看向衛暄。
衛暄沒說話,隻是伸手接過泥塑,指間青光一閃,"咔嚓"一聲,泥塑裂開——
裡面掉出來的,是一截幹枯的手指。
衛暄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蘇以凡吹了聲口哨:"看來護國寺的'金身',胃口不小啊。"
就在這時,閣樓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熄滅手中的光,隐入黑暗。
門被推開,一個佝偻的身影走了進來——是護國寺的老方丈。
他緩緩走到暗格前,伸手撫摸着那些泥塑,嘴裡低聲念叨着什麼。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扭曲着,竟像是......多出了幾隻手。
衛暄的呼吸微微一頓。
"現在你明白了吧?"蘇以凡站在護國寺的屋頂上,俯視着下方亂成一團的僧衆,瞳孔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陰債,是要用陽間還的。"
衛暄沉默良久,終于開口:"你早就知道會這樣?"
蘇以凡輕笑:"我隻是......幫亡魂們遞了把刀。"
夜風驟起,吹散了護國寺的鐘聲。
暮色四合,護國寺的飛檐在夕陽下鍍上一層暗金色的餘晖。殿前的古柏投下細長的影子,如同無數枯瘦的手指,無聲地抓向青石闆地面。香爐裡的灰早已冷透,卻仍有幾縷殘煙袅袅升起,在微風中扭曲成模糊的人形。
遠處的鐘樓沉默伫立,銅鐘表面爬滿斑駁的銅綠,像是凝固的血迹。偶爾有夜鴉掠過,翅膀拍打聲驚起檐角銅鈴的輕響,那聲音空洞地蕩開,又很快被寺内深處的黑暗吞沒。
月光漫過經堂的窗棂,照亮了地上厚厚的積塵——那裡有一串新鮮的腳印,正通向藏經閣幽深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