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為擒她,竟是仙門兩門最大的宗氏一齊來了。
不過也說得通,今日九州仙閣仙門齊聚,是為慶賀姬、褚兩家的大喜事。
為首有兩個人,皆身穿大紅喜袍,喜袍層疊繁複,極盡奢華,與身後黑白兩色形成強烈反差。
男人鶴骨松姿,一雙鳳眼冷清無極,腰配通體潔白的玉劍,周身萦繞靈氣溫潤謙和,仍難掩鑒懸境後期的威壓。
這樣的氣度與姿态、冷眉淡眼,相較于那身層疊繁複、奢繁無極的喜袍,黑色矜貴,更襯他一些。
一旁的女人嬌弱無匹,顧盼生姿,一身炫麗光彩由根骨生發。
其實隻要是入了見山境,就會生發這樣的光彩,溫時月也有,隻是耗靈力了些,實在華而不實,故而她從來都不分神去放光彩。
除卻此二人,今日來尋她這群人,境界都不低。
倏爾迎面一道劍風劃過,緊接着有劍刃碰撞的聲音。
溫時月穩坐如山,劍風因着碰撞偏離既定軌迹,直沖她的右眼,她分神側臉,劍風堪堪擦着她的面頰而過,落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還好沒傷着眼睛。
溫時月輕輕歎了口氣,若不是時辰還未到,這樣弱的劍意劈出來劍風,還傷不到她。
兩方會面。
那邊姬婷淵因着格擋踉跄好幾步,直至被一顆石頭絆倒,跌坐在草泥當中。
姬逢念上去攙扶,卻被她甩了一袖子。
溫時月翻了個白眼,心想,這人就是這樣,發起瘋來,連最親愛的姐姐的臉面也是不給的。
姬婷淵惱羞成怒,“褚術央,我叫你一聲姐夫,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婷淵!”姬逢念難得失态。
褚術央垂眸看着跌坐草叢的人,淡淡道:“她好歹也是我的師妹,要管教,也是我這個當師兄的,姬二小姐未免太不将我黎望放在眼裡了。”
溫時月歪了歪頭,冷眼瞧着正在“護”她的好師兄,此時正将他的純白玉劍抵在她咽喉上。
而他身後有數百名仙衆,見狀意會,持兵上前,以溫時月為中心,圍出無數個圈來。
頭頂有溫潤嗓音傳來。
不緊不慢,毫無感情。
“阿因,跟我回去。”
溫時月并不起身,專注凝神聚氣,又分出一神來,擡眸仔細瞧着眼前人。
黎望十年修行,十年朝夕相處,眼下她突然覺得,她如何都瞧不清師兄的臉,不知道他此時是喜是悲。
同承師恩十載,大婚當日撞上師父的死訊,黎望山上的仙獸尚且落淚,他為何半點波動起伏都沒有?
他憑什麼沒有?
若不是她沖破仙閣對她這個罪奴的限制,跑了出來,恐怕他還要待大婚儀式結束,洞房花燭之後,才能想起來師父的事。
溫時月癟了癟嘴,翻了下腕,垂放在雙膝上,明知故問。
“師父的喪訊,師兄可聽說了?”
褚術央手握緊了一寸,半晌才喊出一句:
“阿因。”
這一聲平淡如水,卻是惱了。
溫時月不明白這樣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問話,為何會惹惱他,隻當他忙着回去完成大婚儀式,将多年的師門情誼暫且擱置。
她眸色更暗三分,“他們道師父化魔作亂,殺生民三千,師兄如何想?你也是信的?”
褚術央寡言慣了,此番也是半晌不接話。
姬婷淵卻是從旁冷哼一聲,師門内鬥,她最是愛看了,“姐夫,你瞧她,她跟你嘴犟慣了,眼下不過是在拖延時間,不如趁她無暇顧及其他,将她一舉拿下。”
姬婷淵說着,不顧褚術央是否有意見,擡手示意數百仙衆齊上。
她雖未在仙閣挂職,但僅憑閣主之女的身份,吩咐幾個人還是吩咐得動的,畢竟代行長老如今也要入贅姬家,歸根結底,不就是聽姬家的吩咐就行麼?
幾名修為高些的仙者打頭,朝着溫時月更近些的圍了上去,其餘仙者也齊刷刷祭出本命法器在外圍起“殺絕”陣。
這是明晃晃将她當做了魔,要将她困死在此處的意思。
姬婷淵早不耐煩褚術央這副僞君子、道貌岸然的模樣,不待他開尊口下令了,直接以更強一些的劍意淩空劈斬。
這次倒是姬逢念擋去了她這一劍,以溫柔的掌風化去劍斬,隻是劍風同剛才一樣,還是擦着她的臉頰而過。
這下好了,一邊一道斜向上的鮮紅口子。
溫時月默然在心中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