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生長起來的勇氣一瞬間熄滅,她原本想要就此放棄考試,躲在樹洞裡面等着考試結束爹娘來接,大不了就去最差的班,大不了再被爹娘哥哥奚落幾句,總是比丢了性命好的。
可是就在這時,她聽見了慘叫與騷動的聲音。
猶豫再三,她還是壯起膽子,決定去探查一下。
林中太黑了,她借着樹枝上凝聚起來的點點靈光探路,慘叫聲還在接連不斷地傳來,她小心翼翼注意腳下,一點一點往前不遠處去。
她所處在一個陡坡上,借助樹叢掩身,她往坡下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中間望去。
心髒在一瞬間驟停。
那空地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黑影覆蓋,蜂巢一般,一個擠着一個,蠕動着,推搡着,一群一身多首的怪物在互相撕扯、擺弄地上的什麼東西。
那些怪物渾身散發着濃烈黑氣,皮肉都已經腐爛,口中還發着渾濁的聲音。
那些怪物似乎沒有發現她,直至她腳下因為驚恐踩到枯枝弄出聲響,怪物齊齊轉過頭來盯向她所在的方向,她才驚然發現,怪物們埋首侍弄的,是幾具與她一般大小的新生殘軀。
她瘋了一樣地往回跑,巨大的求生欲促使她操控的天地靈氣暴漲,體内靈力運轉之間,她顧不得害怕,操起手中的枯枝往身後打出一記劈斬。
沒有天賦的人,即便臨危激發潛力也如同滄海之一粟,可是這一記劈斬,實打實地将追上來的怪物打散,原本是幾十隻蜂擁而上,如今十幾隻一簇分作幾團。
隻是她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她的靈力不該如此強大,那些靈力似乎也不該打到那些怪物身上。恍然的感覺令她心神震蕩,雜亂的思緒紛飛仿佛要将她逼瘋,驚惶之間,腳下踏空,她整個人倒栽着往一處山崖跌去。
就在她将要墜落深淵之際,一隻手穩穩地抓住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見那位妘氏少主,劍眉星目,笑意盈盈,生得那樣好看,對她說:“千萬别松手!我拉你上來。”
她聽話攥緊了他的手,直至被拉上懸崖,直至他将手從她手中抽離,她忍不住問:“你是誰?”
談不古額上微滲着薄汗,一笑:“我還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少主,你也叫我少主吧。”
少主……妘氏那位少主?
談不古預備走,她慌忙叫住:“你要走了?”
談不古點點頭:“還有很多人被困,你先出去。”
她攥住他的衣角,露出怯懦的表情:“可我一個人害怕。”
那位少主聞言複又蹲下身來,“别怕。”他溫柔地說着,并指在她眼前打出一道離火。奇怪那離火一點都不燙,是溫暖的,是令人安心的,将眼前可怖的一切恢複如初,令她不再害怕。
随後他告訴她:“什麼都别看,什麼都别聽,一直往東便能出密林。”
她照做了。
那一年,她就這麼成為了第一個走出密林的人,且還保持着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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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考試死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