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他今天剛進門時心情還算不錯,沒有一開始就臭臉。
那就是在家裡發生的事了。
是什麼呢?
姚穎墨自認從頭到尾隻在廚房裡專心料理,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來讓周裕生氣的點。
最後她隻能撈起一匙泡菜燒肉放進周裕碗裡,直接提問:“什麼事讓你心情不好到連最愛的泡菜都不吃了?”
周裕看她一眼,沒說話,筷子卻誠實地夾起碗中的泡菜往嘴裡送。酸辣交織之下,原先臭着的臉就舒緩開來了。
姚穎墨見他态度松動,又問了一次,“誰惹你生氣了?”
周裕又把頭埋進碗裡,不肯擡頭,聲音悶悶地說:“你。”
姚穎墨指着自己問:“我?”
她做了什麼嗎?
周裕吃掉大半碗白飯都沒等到姚穎墨回應,擡起頭就看見一張茫然的臉。
他的不滿更烈,“為什麼要給鄰居送飯?”
周裕問出口的語氣并不好,但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他不該幹涉姐姐的交友,也不該用這樣的語氣和姐姐說話。
但他覺得這個鄰居一定有問題,才能騙到姐姐給他送飯。
周裕一貫是陰沉着臉,姚穎墨卻能從他的面部肌肉細微變化看出他的心情,自然也看得出他在這短短兩三秒内豐富的心理變化。
她頓時明白,周裕這是吃醋了。
“敦親睦鄰。”她回答,“他和你有點像,我加減照顧點。”
“才不像。”周裕不服氣道,“我不挑食。”
居然不吃他姐姐自制的泡菜。不識貨。
原來他在意的症結點在這。果真是在吃醋。
她給石先生裝便當時,特意挑揀過菜色。因為她不知道他的忌口,于是那些大衆普遍不喜歡的菜就都沒放。
姚穎墨笑道:“那不是他挑食,是我自作主張不給他的。”
周裕擡頭,等着姚穎墨解釋。
姚穎墨:“他昨天才餓暈過,刺激性的和不易消化的食物都不能吃。”
周裕挑眉,“餓暈?”
姚穎墨點頭。
周裕用筷子戳着飯,不滿的情緒寫在臉上,“你又撿麻煩回家。”
他自己一個就已經夠麻煩了。
“我隻撿過你。”姚穎墨說。
她照顧周裕心甘情願,也真心把他視為家人,隻是他太缺乏安全感,時不時就會出現類似的言論。
于是她和過往的每一次一樣,不厭其煩地向他重申,“我從來不覺得你是麻煩。”
周裕抿唇,垂眸盯着碗裡的飯粒:“我不喜歡他。”
“這是……同性相斥?你都還沒見過呢。”
姚穎墨失笑。
周裕哼了聲,用沉默表示抗議。
姚穎墨沒再多說,夾了塊魚肉給他,“快吃吧。”
桌上全是周裕愛吃的菜,他雖然鬧着别扭,嘴上不肯承認喜歡,手上的動作卻不會說謊,姚穎墨吃半碗飯的功夫,他已經消滅了一半的食物,飯也盛了兩次。
姚穎墨非常滿意,又起身到廚房拿了空碗替他盛湯,“吃慢些,别噎着。”
周裕放下筷子喝湯,眼神盯着姚穎墨慢悠悠地進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喝完湯,他才開口:“他知道你一個人住嗎?”
姚穎墨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周裕的意思。
她作為一個女性,獨居是該謹慎些。
石先生搬來許久,若非前幾日的火災,她也不會主動和他接觸,尤其在兩人外出時間對不上的情形下,互動的機率更低。
在現代的社會裡,這才是正常的鄰居關系。
隻是經過這幾次接觸,她想,石先生或許并不是需要防備着的人。
眼神不會騙人。姚穎墨相信自己的判斷。
但她不打算以此去說服周裕。
畢竟對他而言,石先生是一個素未謀面,完全陌生的人,升起警戒心很正常。更何況這人還得到她的照顧,周裕吃味,難免有些敵意。
這些等到他自己實際接觸後,自然就會消弭。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反而會激起他的逆反心。況且這兩人未來也不見得會有機會接觸,多解釋,多麻煩。
出于讓周裕安心的想法,姚穎墨口頭上向他挂保證道:“我會小心的。”
周裕仍然直勾勾地看她,“不相信”三字直接寫在臉上。姚穎墨幹脆話鋒一轉,将話題重心移到他身上。
“你在學校也要注意安全,被欺負要和我說。”
周裕垂眸,“我不會被欺負。”
姚穎墨不置可否。
有時候她也分不清楚周裕究竟是被排擠,還是他一個人排擠了别人。
值得慶幸的是,他那幾個室友人都還不錯,她見過幾次,非常放心。
而且周裕本身成績優異,教授們也都很照顧。
姚穎墨想了想,她确實不需要太擔心。
“你也不要太常對别人兇。”她又叮囑道。
“我才沒有。”
姚穎墨唇角翹起,把盤子往周裕的方向推,自己盛了碗湯。
“我吃飽了,你把剩下的菜吃完吧。”
“好。”
姚穎墨喝着湯,狀似無意地提起,“對了,清明的時候,我們一起回去。”
周裕的筷子停在夾菜的動作。湯汁滴落在桌面,留下一道褐色的痕迹。
他抽了張紙擦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