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岡?
林少言騎着馬,踏入了這座格外與衆不同的城池。
“剛出爐的燒餅,剛出爐的燒餅,剛出爐的,香噴噴的燒餅!”
“這可是鍍銀的簪子,價格實在是,诶,别走啊,再看看,價格可以再商量。”
“張嫂,老樣子啊,煮一碗陽春面,湯要多!”
人聲鼎沸,人來人往,茶館酒肆不計其數,小攤商鋪星羅棋布,叫賣聲和錢币的響聲在這座城池到處都是。甚至還有朱紅高樓聳立,哪怕在白日,也張燈結彩,耀眼奪目,不比日光遜色多少。
林少言第一次踏入這樣的城池,她應該覺得很新奇,很興奮才是。
可是她一想到今天的談話,就提不起興緻。
為什麼沒有回陽關?
五師弟明明是陽關刺史。
林少言今早清晨騎馬趕路,問過五師弟,她們每天都在聊天,聊各種事情,反而今天,她才想起來這個問題還沒有得到答案。
那個時候天光初亮,有鳥兒鳴叫,花朵盛開。
五師弟當時的回答是,他本來隻是奉命過來解決邊境問題,畢竟他武藝不俗,遇見強敵也能自保,是不二人選。
他名義上是刺史,但實際上,管事的另有其人。現在陽關江湖幫派已經消滅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重建陽關秩序·,而這些,他一概不懂,所以本來就不必再回去了,而刺史的名頭,也會在一段日子後給其他人。
她聽到這番話,皺皺眉頭,對那位二殿下觀感更不好了。
她想,這不就是拿她的五師弟當梯子嗎,哪裡需要哪裡搬,萬一遇見厲害的高手,還不是會受傷。
并且,林少言想到之前清夜直接開口叫狂鷹的名字,明顯對這邊就是有了解,而五師弟居然不知道?
少離自己也講,清夜知道的要更多。
那五師弟看似是“大人”,不其實就是個侍衛嗎,以及擺在明面上,吸引敵人的靶子嗎。
對那位把五師弟介紹給二殿下的靜思國師,嗯……雖然應該是師傅的師兄弟之類的,但是做出這樣的事情……嗯……有點兒不像好人的樣子。
她前幾天聽五師弟講下山之後的事情,就覺得奇怪。
她這樣跟五師弟講了,她以為五師弟會像上次一樣,說一些聽話不聽話之類的,她都準備好反駁的句子了,“不是說聽師姐話嗎”,然後就可以鼓勵五師弟跟她一起走,不要再替二殿下或者師叔辦事了。
但是五師弟沒有,他沉思了一會兒,身體在馬匹上一動不動,順滑發絲在後背垂下,有綠色的陰影如同花紋一般映在雙手上,北方的金光如同永不落下的金烏一樣,一直标志方向。
五師弟正色道,“師傅說,我要幫忙統一這個天下。”
“等等?”
林少言覺得自己聽錯了,什麼統一,什麼天下?
沒想到五師弟點點頭,“師傅說,我下山就是來幫忙的。”
等等,這……
林少言覺得話題有點兒跨太寬了,她們不是要講聽話不聽話嗎,怎麼變成統一天下了。
她撓撓自己的後腦勺,說,“所以呢,你就要做個梯子,做個侍衛,做個靶子,就為了幫助那位二殿下統一天下?”
根據前後話,林少言得出這個結論簡直理所應當。
她第一次對師傅有點兒生氣了,她怎麼可以這樣對自己的徒弟,難道對于師傅而言,自己的徒弟就是一個工具嗎。
她突然想起之前師傅身上的血腥氣,還有大師姐之前回來時的傷痕。
難道師傅也有自己的野心嗎?
這個想法就像一條毒蛇一樣,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脈。她臉色慢慢發白,握住缰繩的手也開始變冷。
她想起剛剛路過的村莊,村莊裡面人少得可憐,裡面全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難民,因為這塊地方,既不屬于大周,也不屬于西平,她們才來到了這裡,這裡才有她們容身之地。
她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也搞不清楚他們曾經屬于哪個國家,清夜說,就算是相鄰的村莊,也有各自的方言。
她們給了他們一些幹糧,但不能給太多,因為人在餓了太久的情況下,一次性吃過多的食物,反而不好。
這樣的村莊不是個例。
她們趕路,不是從黃沙地走,而是從界當正門,往東南方繞道前行,這才是大多數人往返兩處的正常路線。
這一路上,她遇見過太多這樣的村莊了,哪怕外表有不同,語言不通,但是他們身上都有着同樣的饑餓和窮困。
給了一點食物,她們就跪在地上,不停磕頭,那些食物隻是她一天的口糧而已。
她突然想起來最開始遇見的,在商隊旁邊磕頭的九爺爺。
九爺爺他們已經死了,那這些人呢,又能活多久?這樣子,也能算活着嗎?
清夜說,在這裡,至少不會被達官顯貴抓去做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