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言才遇見這些事情，現在，從自己一起長大的五師弟口中聽見，自己一直崇敬的師傅，居然是個有如此野心，渴望天下統一的人？

林少言想，難道師傅偶爾的血腥氣，是去戰場了嗎。

戰場，一個又一個的戰場，黃沙地曾經也是戰場。如果不是因為打仗，大周怎麼吞并那些小國家，又怎麼一統天下？

頭發花白的那些人，目光呆滞的那些人，步履蹒跚的那些人……

這些，都有師傅的“幫忙”嗎，還有五師弟……

“師姐，師姐，師姐！”

林少離見師姐神情恍惚，提高音量叫喊，終于看見師姐回過神來。

林少威也注意到三師姐的情況，馭馬向前。

林少離見師姐臉色變幻，整個人狀态不對勁，急道，“怎麼了師姐？”

他問出這句話，才意識到師姐方才講了什麼，腦海裡靈光一閃，說，“我不幫二殿下了。”

這句話他沒有控制音量，清夜也聽到了，輕飄飄撇了一眼。

林少離想起之前在馬車上，師姐就很讨厭二殿下，就在剛剛，師姐也覺得二殿下是在利用他。

師姐擔心他，擔心他受傷。

林少離這樣想，他本來應該高興，但心裡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自己讓師姐這麼擔心，真是該死。

師姐臉色都發白了，林少離心裡愧疚，把剛剛那句話又重複一遍，“我不幫二殿下了。”

至于靜思師叔讓他輔佐的種種話語，都随着面前師姐痛苦的臉色消散不見了。

嗯，師姐最重要。

林少言緩過來了，她摸了摸底下正在前進的馬兒，感受手掌心裡柔軟的溫度，慢慢開口，“我沒這樣說。”

她注意到旁邊的人都慢了下來，尤其是不遠處的清夜，雖然她看不見他的眼神，但憑直覺，她也意識到他在關注這邊。

最前面的狂鷹，猜不透他的來曆，明明最開始，她以為他隻是養馬的，但最近發生的事，又讓人疑惑他的身份。

特别是，還有一位……

滿臉胡子的人湊了過來，他發現前面的馬慢下來了，以為有事，直接湊過來。

是班玉堂。

班玉堂是在她們在草大姐那裡出發的時候，硬生生跟上來的，他說他也要趕路，隻是恰巧走了同一條道而已。

畢竟是認識的人，也沒什麼惡意，默認就一起了，隻是他知道自己不受歡迎，隻在最後面跟着。

“怎麼慢下來了，要休息嗎？”

她跟五師弟都有内力傍身，說的又是比較私密的話題，自然小聲，除了旁邊的小師妹，她覺得在場的，應該沒人會聽清她們的對話。

這個時候，他也不像最開始一樣，拽一些文绉绉的詞，說真的，在林少言看來，他雜亂的胡子和魁梧的身型，實在跟這個“玉堂”這個名字很不搭。

并且這也很像一個大周的名字。

林少言這幾天補充了很多知識。

大周或者其它國家，在這幾天五師弟以及其他人的講述中，從書本上文字，變成了活生生的事物。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想去大周，又為什麼非要跟過來，這個人也有自己的秘密。

她隻是對他說，“沒事，繼續趕路吧。”

班玉堂尴尬一笑，又回到最後面了。

她對小師妹也說，“我隻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不過，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是什麼事，好了，沒事的。”

林少威點點頭，稍微遠了一點，她年紀小，還插不進師姐師兄的對話。

林少言轉頭看五師弟，五師弟眉頭往下，本來應該顯得很兇，但是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擔憂自責又那麼明顯。

她安撫性地笑一笑，說，“我跟你一起去太平吧，去見見師叔。”

師傅不一定在山上，但那位國師，倒一直待在國都，她要去看看，那位師叔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師傅到底在打算些什麼。

為什麼要引起紛争。

抱着這樣的想法，她見這座繁華的城池，都覺得每一句歡聲笑語，背後都是數不清的家破人亡，那些高樓畫棟，都藏着以萬計的人血遊魂。

她下山明明是來看熱鬧紅塵，來看富貴人間，來看四言書裡寫的奇事逸聞。

她怎麼完全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