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從弟弟手中接過被折成一小節一小節的枸杞梗,仔仔細細清洗過第五遍,和枸杞葉分開裝盤。
“咦,阿姐,這是什麼?”桑澤指着籃子裡一堆散發着怪異味道的雜草好奇道。
“香吧?”桑榆循聲看了一眼,笑道,“這叫九層塔。”
“這也是菜嗎?味道好奇怪哦。”桑澤湊過去聞了下,滿臉寫着不好聞不喜歡。
“以後你就知道了。”桑榆打了個雞蛋,神秘兮兮道。九層塔可是好東西,尤其對于愛吃海鮮的人而言。
蛋液沖出淺橘色的蛋殼,許是太久沒聞過肉味,在聞到蛋香味時,姐弟二人不約而同眼前一亮,呼吸都變重了許多,小家夥還抿了抿嘴,喉嚨間吞咽了好幾下。
開水燒開後,将枸杞梗放入陶罐中,煮一會再撈出來,裡面的開水微微沾了汁水的綠色,再往裡面滴點菜籽油,倒入枸杞葉,滾了幾趟的枸杞葉很快變得翡翠般晶瑩油亮,再淋上打好的蛋液,等蛋花浮上來,稍煮片刻,狹窄的小廚房頓時飄滿了香味,枸杞葉的清香和蛋花的鮮味糅在一塊,這個很久沒有過煙火氣的小家,終于也迎來了一絲春天的味道。
蛋熟之後,便可以加鹽了。
如此,一海碗枸杞菜蛋花湯便做好了。
“好香啊,阿姐,這葉子真新鮮,真嫩,一點也不比之前的荠菜差,要是每天都有雞蛋吃,那該多好啊。”
“隻吃雞蛋就這麼滿足了?”可真好養活,桑榆忙不疊給說話的小家夥盛了第二碗,對方剛接過去就一個勁往嘴邊湊。
“你慢着點,小心燙。”
枸杞菜雖然帶點微微的苦味,不過在蛋液的加持下,那點苦味反而驅散了雞蛋的腥味,放大了蛋花的鮮嫩,嘗起來口感當然不比荠菜差。
“阿姐,剛才樊阿奶好像誤會你了,你明明是去趕海,才不是因為卿……不是因為那個人傷心,才掉海裡去的,你為什麼不解釋啊?”
“話說再多有用嗎?你覺得她會信嗎?”
見小家夥歪頭,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桑榆接着道:
“行動勝于雄辯,我們是什麼樣的人,要用行動來證明,光說不做是沒有用的。”
勉強算是這些天以來難得的飽餐一頓,收拾好碗筷,桑榆帶着小家夥去了海邊。
她也想休息,耐不住家裡一窮二白要啥沒啥,隻能去碰碰運氣了。
沒想到第一次趕海,就有不小收獲。
或許是剛退完潮,和現代趕海時人山人海相比,這個朝代的沄水村,人算不上多,但也有零星幾個婦女帶着小孩子,拿着盆蹚着海水,彎腰撿着岸上的小蛤蜊小螃蟹。
桑榆姐弟也捋高了褲腿,加入人群,無視周圍村人那些異樣眼神指指點點,以及竊竊私語,跟着踩在沙灘上,雙雙埋頭,一前一後走着,專注尋起了大自然的饋贈,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收獲頗豐不說,桑榆還發現了意外之喜——在一塊礁石底下見到這個季節本不會出現的老朋友。
小刀蛏,桑榆最愛的生腌之一,在二十一世紀,本來于秋冬時節才會在飯桌上見到。
此時此刻桑榆也顧不得思考為何小刀蛏冒出的時節會從秋冬提前到春天出現的個中蹊跷,盯着緊緊粘在粗糙的礁石上,一個賽一個肥大的小刀蛏,似見到絕世美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手下不停地開鑿。
好在出門前帶上家裡唯二刀具——菜刀和砍柴的鐮刀,領着小家夥對準那些令她垂涎不已的老朋友,二話不說,就開撬。當然用的是刀的背面,畢竟正面以後還要用來切菜割草,萬一在這把刀磕壞了,把她本人挂鹹魚賣了估計都買不起新的。
桑澤深表贊同,阿姐說得有道理,以他們家現在的處境,再來一場雨夾草,那可就直接垮了。
如此想着,桑澤當傳家寶一樣,倍加珍惜地握緊了手中鐮刀,見阿姐雙眼放光,便學着阿姐的樣子,跟着拿鐮刀背小心刮那些小東西,心裡不由奇怪,這小貝殼還沒自己拇指大,又不能吃,犯得着這麼費勁鑿它們嗎?還不如跟其他人一樣多挖點小螃蟹,雖然沒什麼肉,煮個湯喝也行啊。
桑榆要是聽到他的心聲,指定要送他一句:孩子,你是真不識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