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山裡,草葉青翠欲滴,連泥土的味道都變得清新,空氣格外好聞。
“阿姐,你在做什麼呢?”正上山的桑澤轉頭,看着身後的人不解道。
沿路有不少棕榈樹,桑榆随手撿了片棕榈葉,慢騰騰走在後面,手指翻飛,不一會工夫,一隻栩栩如生的草螞蚱躍然手上。
被創造它的主人輕輕一抛,瞬間從修長白皙的巧手跳到瘦小的幼手上,“呐,送你。”
“哇!是草螞蚱!”桑澤接過,臉上第一次出現八歲稚童本該有的天真爛漫的歡喜,“真好看!”
他肆意擺弄了幾下,一會放草叢上,一會往半高的樹上扔着耍,這還是在桑父遭難後,他擁有的第一個玩具,開心得像餓了很久終于喝到奶的幼齒小孩。
桑澤把玩着新得的玩具,怎麼看怎麼喜歡,過了會才想起來問贈送人,“對了阿姐,你怎麼還會編這個!以前從沒見你編過呢。”
桑澤不僅沒見自家阿姐編過葉子這些東西,更是連狗尾巴草、樹葉都沒見她碰過。他們家的人都知道,他的阿姐細皮嫩肉的,沾根草都會被刺得流血,要不是後來生活所迫,隻怕連野菜都不會去挖。
“這有什麼難的,上次挖野菜的時候看到路過的村民在編,很簡單啊,看一下就會了。以後我教你編。”
“真的嗎,下次你要教我編草螞蚱?那可說好了,阿姐你可不能反悔。”
“嗯不悔不悔。”桑榆看了眼,“一隻草螞蚱而已,就這麼喜歡?”
“那可不!這可是爹爹沒了以後,我第一次收到禮物。”說到這眼神黯然,小家夥似乎想起了傷心事,安慰人不是桑榆的強項,正琢磨着怎麼轉移小家夥注意力,沒想到他臉上忽然多雲轉晴,得意道,“上次二虎子的爹進城做工回來,給他帶了隻比這個螞蚱還要小一些的草蝦,可牛死他了,還跑到我面前顯擺了好幾天呢,哼,下次我也要拿阿姐送我的這隻大螞蚱到他面前晃去,氣死他!”
桑榆看着好笑,小毛孩一個,想不到還挺記仇。心裡尋思着,這小玩意兒在這個時代的小孩中間,似乎還挺受歡迎?要不等會下山多撿些葉子回去?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們快走吧,再不走,等會天黑了,隻怕我們采不到野菜,反倒被野獸采去了。”
“啊,還有野獸,這麼可怕的嗎?那我們可得快着點。”
桑榆失笑,這小家夥真好忽悠。
“隻是阿姐,”本來急着往前走的桑澤忽然回頭,“我們昨天采的野菜家裡不是還剩很多嗎,為什麼還要上山啊?我們不是還撿了很多小螃蟹,還有那什麼小刀,刀……”
“小刀蛏。”桑榆補充道。
“對,就是你說的這個,名字真拗口,我們今天撿了這麼多海貨,怎麼還要來摘野菜啊?”難不成他家阿姐最近吃野菜都吃上瘾了,連那麼美味的大螃蟹放在眼皮底下,都跟沒看見一樣。
“這個嘛,我們今天上山不是為了摘野菜。”
“那咱們上山是幹什麼?”
桑榆神秘地笑笑,“碰運氣。”
沒理會桑澤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表情,桑榆自顧自地往前走。
她昨天在這山上采到了野蔥,這次本來想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幾顆野生大蒜回去料理海鮮,走了好久,樹林裡人迹漸漸稀少,本來都快放棄了,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她找到了。
不僅找到大蒜,還挖到生姜,更重要的是她還發現了為許多現代人所喜愛的調料。
那便是,辣椒。
看到路邊不起眼角落懸挂的那一小撮燈籠椒時,在現代無辣不歡的桑榆簡直驚為天人,連心跳都不知不覺加速了。沒想到這個時代居然有辣椒,雖然燈籠椒還是黃綠色的,沒有完全成熟,不過這已經是她今天最大的收獲了。
桑澤湊過去,小臉上一雙突兀的大眼睛瞧瞧陌生的野草,又看向桑榆,好奇道,“這是又發現了什麼好吃的野菜嗎,阿姐你怎麼這樣高興?”
“這植物的果實,你不認識?”桑榆試探道。
桑澤立馬搖頭,“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到這兒原來還長這個呢,這不是跟周圍那些狗尾巴草差不離的野草嗎,有什麼特别的嗎?”
那差别可大了。
桑榆若有所思,看來這個朝代的人還不認識辣椒這種當代調料界的必殺技,原身記憶裡倒是有家還沒散之前,關于花椒死貴死貴之類的記憶,至于辣椒,似乎也是一片空白。
很好。弟弟,你又要有口福了!
桑榆忽然慶幸自己重生在這個朝代山海通吃的小漁村,他們離吃香喝辣的美好生活,仿佛更近了一步。
她喜形于色,指揮桑澤在一旁挖生姜和大蒜,自己也不停歇地忙活起來,采了些顔色較黃的燈籠椒,準備回去試試看種在院子裡,要是種得活的話,以後就不用次次都上山來采了。
在山上忙活了好一陣,等兩姐弟回到家,日頭已經西斜。而出門前桑榆用鹽水浸泡過的小刀蛏,已經吐好了沙子。
比起這些看上去平平無奇,入不入得了嘴還兩說的蛋黃色小貝殼,她的小隊友顯然更關心旁邊盆裡橫着走的大螃蟹。
桑澤一進門便奔向木盆,正好碰見其中一隻大螃蟹張牙舞爪爬到他腳邊,他彎腰捏住螃蟹要門,直起身,扭頭沖進門的她笑了笑,“看,阿姐,這隻大螃蟹等不及了,剛還在對我說‘快吃我吧,快吃我吧,我很好吃的,再不吃我就要死給你看。’”
桑榆失笑,“它哪裡要死了,它還有力氣爬到你腳下,分明活力四射,精神飽滿得很。我看幹脆就這麼養着吧,讓它們活個三五天再帶去集市上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