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沉沉地壓在Z隊的宿舍之上。賽後慶祝的熱鬧喧嚣餘韻,此刻也漸漸消散,取代的是一片平靜。球員們懷揣着勝利的歡悅,以及對下一場比賽的美好憧憬,已然沉入甜美的夢鄉。
剛剛與久遠涉完成能力測定實驗的吉良涼介,沖完澡後神清氣爽。
他略作思索,決定前往錄像室,再回顧一下今天與Y隊比賽時在涉的輔助下潔最後的那腳進球。
畢竟,雖然二人反複實驗過了,但賽場的實際狀況與訓練場相比,還是有着諸多微妙的差異。
吉良涼介随意地用毛巾擦拭着頭發,踱步來到錄像室門前。走廊裡昏黃的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長,宛如一幅靜谧的剪影畫。
就在吉良涼介正要伸手推開錄像室的門時,門内突然傳出激烈的争執聲。
嗯?沒想到大勝之後,除了涉和我,居然還有人在這兒偷偷加訓。
吉良涼介停下擦拭頭發的動作,面色有點詫異。
“你明明并不想放棄吧……”
一個模糊的聲音從門後傳來,帶着一絲笃定。
“你剛剛說話時的眼神裡,流露出來的不甘,可不像是就此妥協的意思。”
吉良涼介歪頭思索片刻,這個熟悉的聲音似乎是潔的。
“閉嘴!!你這個家夥又懂什麼?!!!”另一個聲音如炸雷般響起,飽含着熊熊怒火,瞬間打破了原本的靜谧。
聽起來裡面的兩人可不像是在友好交流。
吉良涼介眨了眨眼,他聽出了另外一個聲音屬于千切豹馬。
在那絲毫不見停頓就吐露出的反駁中,他敏銳地捕捉到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與痛苦,仿佛對方在極力壓抑着内心深處的某種情緒。
吉良涼介緩緩松開握住門把手的手,瞬間打消了現在進門的念頭。
他輕歎口氣,閉上雙眼,雙臂抱在胸前,靠在錄像室旁的牆壁上,打算靜靜等待這場争吵平息。
吉良涼介向來奉行團隊主義,不過,那僅限于賽場上。至于私下裡隊友們的生活狀況,他既不關心,也無意幹涉。
隻要私人間的矛盾不帶到賽場上再爆發,影響團隊的比賽表現,那麼更衣室裡真實的氛圍究竟怎樣,他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他不算是那種熱衷于随意介入他人紛争,多管閑事充當和事佬的家夥。
“我确實無法真切體會你的感受,畢竟我沒有經曆過你所承受的那種傷痛。”
面對千切的盛怒,門後潔的聲音依舊平靜。
“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倘若因為懼怕再次受傷,就變得畏首畏尾,失去哪怕放棄一切,也要緊緊抓住夢想的覺悟。
那麼,即便沒有那樣的傷痛,在競争激烈的世界足壇,也注定難以走得長遠……”
說到此處,潔世一頓了頓,不自覺地發出一聲短暫的輕笑。
“啊,抱歉抱歉,千切,我并不是有意要觸及你的痛處……”
“我隻是想說,足球的世界,本就無比殘酷。
如果像千切這樣内心太過脆弱的人,等到真正站在世界賽場時,才驚覺身邊有太多遠超你引以為傲的天賦的年輕球員……
到那時,沒了傷病作為借口,隻能在賽場上被無情碾壓,狼狽不堪地逃離,那可就太難看了。
或許,現在你選擇退出,反倒能保留一些體面。”
吉良涼介嘴角微抽:雖然說的有幾分道理,但是——好毒的嘴……
沒想到潔那張乖巧的臉下,居然藏着這樣的一面,難不成對方是天然黑?”
一直以為對方是個乖巧的老實人的吉良涼介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評價,沉默之餘也有着驚訝于認知中的白團内陷居然是黑芝麻的複雜情緒。
就在這時,錄像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潔世一滿臉嚴肅,徑直從門内走出,絲毫沒有察覺到,被打開的門恰好将站在門後的吉良涼介遮擋得嚴嚴實實。
吉良涼介輕輕推門,隻見千切豹馬獨自坐在地上,右手緊緊抱住右膝,臉色如暴風雨前的烏雲般陰沉,眼神中不時閃過痛苦的神色。
莫名撞破吵架現場的吉良涼介有些頭痛,他并不想陷入隊友之間的感情糾紛啊。
這細微的聲響引得千切猛地擡起頭。當看到是吉良後,他又像受驚的小獸般,狼狽地轉過身,如火般的紅色長發擋住了千切的神色,他固執地不再看向吉良。
吉良一臉淡漠地走到錄像屏面前坐下,他選擇直接忽視,他本就隻是想來查看錄像帶,無意介入千切的過往糾葛,打開錄像帶,開始翻找今天比賽的錄像。
一時間,房間裡安靜得隻能聽見吉良偶爾按動遙控器的聲音。
這份平靜,在千切看來,卻像是一種無形的忽視,他内心産生了一絲怨怼。
終于,千切豹馬率先忍不住轉過頭,帶着一絲急切與不甘問道:“你……難道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此刻,吉良沉浸在屏幕畫面裡,潔世一那關鍵進球反複播放,屏幕散發的幽藍冷光,勾勒出他線條分明、輪廓優越的面龐,使其看起來愈發冷峻而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