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要續攤唱歌，孟循推辭明天還有工作，沈朝因也覺得累的不行，想要趕緊逃離這個空間。

雪很大，司機還在路上，沈朝因沒預料到要和孟循站在一塊兒等。孟循很自然的将傘往她那邊傾斜，擋住一些雪花，沈朝因剛想開口拒絕。

孟循已然先開口了：“我在等車，沒人看見，不算什麼。”

“你總不能還是喜歡我吧。”沈朝因想把兩個人的氣氛弄的輕松一點，打趣他一句。

孟循轉頭看向她的眼睛，頭發已經長長的沈朝因，眼下帶着淡淡的烏青，是因為最近忙碌的工作，人也瘦了一點，他還是很喜歡，忍不住的說些别扭的話：“怎麼，你這麼聰明，沒算到嗎？”

沈朝因連假笑都笑不出來了，他擋住路燈的光，漏出的一點隻照亮臉的一側，風雪從傘沿漏進，落在他的肩膀和頭發上，孟循也和去年不太一樣了。她扶了扶傘柄往他那邊偏一點，至少擋住了頭：“孟循，我不明白，如果你看到過去的我，你一定會後悔的。”

“沈朝因，我也不明白，你總是自顧自的替别人做決定。”孟循被傘遮住落在頭上的雪花，眼睛被冷風刮的有些痛，蓄了一點淚水，嘴上又強硬的嗆回去。

司機朝沈朝因鳴笛，沈朝因看了他一眼，從傘下離開，走入風雪裡，孟循固執的跟上去，傘的陰影又從身後擋住雪花，直到她坐上車離開。

邊上一輛停了很久的車開到孟循面前：“孟哥，咱們回去吧。”

孟循點點頭坐進後座，助理開大了暖風，提醒他明天早上的工作安排，他點點頭，嗯了一聲，心思卻已經不在這裡，滿腦子都是沈朝因說的那句話。

“如果你看到過去的我，你一定會後悔的。”

孟循回到家裡，走進書房，沈朝因的書，每一個版本，甚至譯本，放滿了兩層的櫃子。

孟循随意抽下一本，打開第一頁，是沈朝因的簽名，他自言自語道：“自以為是的沈朝因。”

如果沈朝因願意讓我看到過去的她，她就知道我會不會後悔了。

玻璃被風吹開，藍色的蝴蝶穿過風雪，飛進昏暗的書房，藍色翅膀上的紋路散發着幽藍的光芒，那隻蝴蝶盤旋了兩圈，落在了孟循的鼻梁上。

“當然可以回到沈朝因的過去。”

孟循被奇怪的女聲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意識到是奇怪的蝴蝶在說話，他揮揮手趕走臉上的蝴蝶，自言自語道：“我終于也是瘋了。”

蝴蝶離開他的臉，盤旋了兩圈：“換嗎？”

“要什麼？”孟循的目光追随着那隻蝴蝶問道。

“親手種一百顆綠松石鸢尾給我。”

孟循驚訝于要求的簡單，但想想蝴蝶能有什麼願望，于是答應道：“好。”

“如你所願。”藍色的蝴蝶停在他的面前，他看到的不再是它的翅膀，而是由六邊形晶狀體組成的複眼，細長的觸角和卷曲的口器，翅膀的美麗程度被昆蟲面部的形态所削減，風聲漸漸變的模糊，等他反應過來，一輛車朝他撞來，詭異的穿過他的身體，他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蝴蝶還跟在他的身邊，殃殃的停在他的肩膀上。

他環顧着周圍的景色，被巷子的吵鬧聲所吸引。他一眼就認出了沈朝因，但是她和自己所認識的沈朝因不同，這個沈朝因有些幹瘦，眼下的黑眼圈有些重，臉上挂着彩，卻帶着嘲諷和不屑，她對面那個女孩畏畏縮縮的瞄着她，但她看都沒看那個女孩一眼就離開了巷子。孟循愣在巷口，直到沈朝因穿過他的身體，他奇怪的詢問：“朝因受欺負了嗎，臉上還有傷。”

沈朝因的背影頓了一下，又繼續向前走去。

蝴蝶沒有回答他，隻是說：“跟丢了我不管。”

孟循沒有再寄希望于蝴蝶，而是跟上沈朝因。沈朝因去到了一個班級，坐在了班級靠窗的角落，一個人。與剛剛在巷子裡的樣子不同，她從後門進教室時一直低着頭，沒有任何存在感，像一個别人看不見的人。

“一個人坐，跟我一樣。”孟循自言自語道。

沈朝因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站起身來将作業放上了講台。

所有人都離她遠遠的，在她走去講台的一路上，所經過的每個人都下意識的把自己連同自己的東西挪的離她遠一點，好像她是一個腐化源一樣。

孟循不明白，隻是看着少女的身影回到位置上。跟着沈朝因上課時，孟循發現沈朝因的成績很好，但一整天都沒有人來問她題目，甚至沒有人會跟她講話，不知道是出于害怕還是厭惡。

午休時的沈朝因在學校樹林的亭子裡吃着帶來的午飯，食物已經冰涼，見不到一點葷腥，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窘迫的沈朝因。

“怎麼朝因也會有這麼辛苦的日子。”孟循奇怪的詢問蝴蝶，下意識的詢問才讓他明白他認識沈朝因的時間實在太短，了解的沈朝因實在太少。

沈朝因今天已經是第三次聽到這個陌生聲音了，她低頭扒着飯，我不會得精神病了吧，還是今天早上被那個人打到頭打壞了。她根本不敢回應這個聲音，想着精神病要治的話是不是得退學，還要花很多錢，她不能退學。還好沒人會注意到她，她隻要不回應就可以了吧，但是真的又吵又吓人，耳邊總是突然就冒出聲音。

蝴蝶不回應他，他蹲在沈朝因旁邊看着扒飯的少女，蝴蝶問他：“你在可憐她嗎？”

孟循搖搖頭：“不是，我隻是…有些心疼。”

沈朝因扒飯的速度慢了點，這個聲音真是多管閑事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