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閑摸了摸後頸,莫名感覺有點冷。
他沒放在心上,繼續說道:“要是你夫君真會這劍招,必定就是這五人中的其中之一。”
謝鳴玉:“不是六個?”
林景閑語氣笃定:“還有一個是劍尊,不可能是你夫君。”
謝鳴玉對“劍尊”分外在意:“為何不可能?”
林景閑解釋:“劍尊性情孤冷,恪守清規戒律,一心向劍,未曾聽過他對旁人假以辭色,更不用說是沾染紅塵俗氣了。”
謝鳴玉偏要說:“未必。”
林景閑順口問了一句:“什麼未必?”
謝鳴玉輕輕說道:“許是裝的。”他的眸子格外的黑沉幽深,光落于上猶如點星,“裝模作樣。”
天劍宗的弟子都将劍尊奉為天上人,當做一尊高高在上的活神像,林景閑也不例外,下意識便要反駁。
隻是還沒來得及道出個二三四五,就被一陣嘈雜淩亂的腳步聲打斷。
烏泱泱的人堵在巷子口,看來一個個都不是良善之輩,站在最前面的,正是滾刀肉。
滾刀肉去而複返,來勢洶洶要找回場子,指着林景閑,惡狠狠地說:“就是這小子!”
林景閑頓覺不妙,還沒等滾刀肉說出第二句,便擲地有聲:“跑!”
一陣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小荒城的風沙刺人,面皮一陣發緊。
聽見身後傳來滾刀肉粗犷嘶啞的嗓音:“這小子直接打死不論,身邊那個漂亮的要活捉,老子要在他身上好好發洩發洩!”
林景閑心頭一緊,腳步不停。
他被抓住還沒什麼。
可若是謝鳴玉被抓住……他餘光瞥去,身旁的人神情茫然,唇頰沾了點水光,微微張着。像是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被拽着踉跄着往前跑。
鴉青色的發尾掃過葉景閑的臉頰。
是癢的。
“在那裡!”
“追,别讓他們跑了!”
小荒城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帶。
三教九流混雜于此,沒一個是等閑之輩。
街頭都是滾刀肉的手下,追逐圍堵,雞飛狗跳,路邊衆人個個都在冷眼旁觀。
更有甚者,還想着能不能撿到點便宜。
葉景閑揮出一劍,打斷暗中伸來的手。
隻是勢單力薄,縱然劍氣尤利,依舊獨木難支,眼看着就要落入頹勢。
他到底年輕,心口憋了一陣火,憤然道:“光天化日,竟敢如此嚣張。”
話雖如此,他卻拿這些人沒得辦法,隻得倉惶而逃。
等逼至絕境,才明白師兄的話,為何強龍不壓地頭蛇。
可事到如今沒有後悔的餘地。
葉景閑手腕一轉,挑起一條長紗遞給謝鳴玉,聲聲叮囑:“你把臉遮住,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去引開他們。”
對方人多勢衆,這分明是存了有去無回的念頭。
萍水相逢,得此舍命相待,理應潸然感動,
謝鳴玉卻連眉頭都沒動一下,竟說:“你真沒用。”
如此坦蕩。
言辭毫不掩飾。
仿若就算葉景閑将整顆心都掏給他,也隻會嫌髒了他的手。
這般姿态放在别人身上實在是令人生厭。
但謝鳴玉太過自然,神情自若,仿佛理應如此。
他本就是應受千嬌萬捧,沒了夫君,一朝淪落,竟要受此委屈。
葉景閑甘之如饴,甚至還開始反思:“是我無用,修為低微護不住你……”
謝鳴玉不想聽這些亂七八糟的。
要死趕緊。
還在這裡廢話什麼。
等等……他想起了什麼,問:“你要是死了,誰替我尋夫君?”
葉景閑會錯了意:“你大可不必擔心我的安危。”
謝鳴玉再問:“所以誰替我尋?”
葉景閑怔了一怔:“我還有個師兄……”
一聲打斷他的言辭:“葉師弟!”
葉景閑看去:“師兄!”
謝鳴玉打量着,有些失望。
看起來平平無奇,同樣沒什麼用。
能替他尋見夫君嗎?
師兄從酒肆匆匆趕來,關切問道:“葉師弟,你怎麼樣?”
葉景閑:“無妨,說來話長。”
正寒暄着,在此停留太久,滾刀肉的手下聞訊而至。
師兄連忙站了出來,表明身份:“我們乃是天劍宗弟子!”
出門在外,師承身份很重要。
像是天劍宗這般天下第一宗門,背景深厚,鮮少人敢于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