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則亂。
周定衡更快一步,就要止住閃電般的黑霧,隻是還沒來得及出手,就動作一僵。
在他的身後,悄無聲息的浮現了一道陰影。
陰影吞噬了燭光,也纏住了他的影子。
神仙醉的醉意未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昏沉,周定衡隻覺得眼皮有千斤重,控制不住般垂下。
在失去意識前,劍氣光芒猛地一閃。
魔尊早就料到周定衡不會這麼輕易降服,正待準備應對反撲,黑影突然暴漲,死死纏住了他的手臂。
靜待片刻。
什麼都沒發生,好似方才隻是回光返照。
魔尊捕捉着殘餘的劍意,目光一轉,落在了美人榻上。他怎麼也沒想到,周定衡的最後一劍竟然不是為了脫困,而是為了救謝鳴玉。
解開心中疑惑,魔尊啞然一笑。
大名鼎鼎的劍尊竟然也是一個癡情種子。不光如此,還純情得要命。
真當是好笑。
兩個人都在榻上滾了半天了,竟然還是衣衫半解,都沒真刀真槍的幹過。
說出去,誰會信?
魔尊哈哈大笑,心情格外愉悅。
劍尊在外威名赫赫,死在劍下的魔修不計其數,現在反倒是落在了他的手中。待到将這條消息公之于衆,能使魔尊之位更加穩固,無人膽敢置喙。
想到這裡,魔尊忍不住輕哼了起來。
至于謝鳴玉,一個無關緊要的凡人罷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沒了他,還不能這麼輕松将周定衡拿下。
算了。
就把他扔出去喂魔犬好了。
魔尊漫不經心地想着,黑霧環繞在身側,看不清容貌如何。
大殿之上,燈火通明。
黑霧蒙蒙,纏繞在周定衡的身上,化作一條條小臂粗的鎖鍊,将其死死困住。
周定衡無知無覺,雙臂展開懸于高梁之上。肩膀上咬痕白骨森森,魔氣不斷地湧動侵蝕,一襲白衣上血迹斑斑,分外狼藉。
他雙目閉着,眉頭緊鎖,臉色微沉。
現在的身份是為階下囚,卻依舊令人不敢直視。
巨人和侏儒一進來就跪倒在地上,口中大喊:“魔尊!”
巨人粗苯,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倒是侏儒機靈,口綻蓮花:“魔尊威武!”
“此番拿下劍尊,狠狠挫正道的威風,待到來日一統天下,把這些正道修士全部殺光!”
巨人舉起雙手:“殺光!”
“哈哈——”
魔尊笑得暢快,偏還要假惺惺地說:“劍尊名聲在外,我不過是僥幸而已。”
侏儒:“我看是名不符其實。”
魔尊的笑容淡去:“話不能這麼說……”
周定衡發出一聲悶哼。
明明什麼都沒做,還是讓魔尊驚出一身冷汗。
一個激靈,趕緊擡頭看去。
好在周定衡還在昏迷中,沒有異樣。
魔尊大大松了一口氣,待到回過神來又是不免惱怒,覺得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
一個階下囚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魔尊決定要把場子找回來。
一道魔氣化作長鞭揮出,破空呼嘯而去,就要狠狠地打在周定衡的身上。
可連衣角都沒碰到,周定衡周身靈光一閃,氣勢洶洶的魔氣就這麼消弭于無形間。
魔尊有點下不來台。
就在這時,還有人不知死活,發出輕笑聲。
“誰?”魔尊猛地站了起來。
謝鳴玉從美人榻上下來,身姿搖曳,落在地上的影子纖細輕柔。
魔尊目光一凝:“是你……”
險些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不過沒事,現在送他去死還來得及。
侏儒迫不及待地出來表忠心:“膽敢冒犯魔尊!你該死!”
魔修露出了獠牙。
一個凡人。
還是一個柔弱可欺的凡人,随随便便就能被捏死。
他理應害怕。
但謝鳴玉卻害怕不起來,看着面前的魔尊以及手下,就感覺像是在看一場笑話。
不僅不好笑,還感覺到了被冒犯。
魔尊沉着臉,伸手一揮讓侏儒退下:“你在笑我?”
謝鳴玉心不在焉:“好像是的。”
魔尊狂怒:“你可知我是誰——”
謝鳴玉看向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魔尊發出質問:“什麼意思?”
謝鳴玉擡起眼皮:“你很吵,還有,你很丢人。”
魔尊一怔:“什麼……”
謝鳴玉眉頭輕蹙:“地宮簡陋,一點氣勢都沒有,收的手下也是歪瓜裂棗,拿不出手。”
巨人:“……”
侏儒:“……”
謝鳴玉搖頭:“丢人。”
魔尊怒極反笑:“你懂什麼?你一個凡人,懂怎麼當魔尊嗎?”
謝鳴玉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自顧自地說着:“本來我也懶得管,丢人就丢人吧。可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魔尊生出了一點不妙,咆哮着說:“我可是魔尊!”
謝鳴玉:“我知道你是魔尊,可是……”他眉眼間浮現了些許不解,也不知是在問誰,“若你是魔尊,我又是誰呢?”
魔尊脫口而出:“我管你是誰!”
聲音戛然而止。
魔尊的脖頸被扼緊,被迫高仰着頭。雙腳從地脫離,他下意識地掙紮着,從喉間發出“嗬嗬”聲響。
謝鳴玉隻是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