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
眼瞳很黑,沒有一點雜質,像是琉璃般清透,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黑霧散去,露出了一張臉。
五官很眼熟,尤其是眼角那一點紅痣。但除此之外,都是過于拙劣的模仿。
咔哒——
骨頭扭轉的聲音硬生生響起。
死亡如影随形,劇烈的疼痛讓他生出恐懼,口不擇言:“我不是魔尊,我不是——”
謝鳴玉的目光冷淩淩的。
一個字都沒說。
他就全招了。
像是倒豆子一般,生怕說得慢了一步,就要被扼斷咽喉。
他是西魔州一個默默無聞的魔修。
隻是某一日得了機緣,在荒漠中撿到了魔尊的身份令牌,後又聽聞魔尊不知所蹤的消息,便大着膽子裝起了魔尊。
剛開始是戰戰兢兢的,生怕被拆穿,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不過好在魔尊殺人如麻,那些不服他的都被殺光了,誰嫌命長了敢觸他的黴頭?
所以就算有人察覺不對,也不敢當這個出頭鳥。
靠着裝魔尊,倒也拉起了一支隊伍供他驅使。
為了裝得更像一些,甚至以被劍尊所傷,需要無數人丹來療傷的借口,派出手下到處洗劫荒漠中的牧民。
這般順風順水,他幾乎都要将自己當做真正的魔尊了。
可假的就是假的。
再怎麼裝,也不可能變成真的。
“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他臉上的面具冰雪消融,露出了真容。
謝鳴玉“啧”了一聲:“沒意思。”
還以為能搞出什麼新花樣來,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回事。
實在是沒趣極了。
他松開手。
假魔尊跌倒在地,捂住咽喉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他口中表着忠心,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暗芒。
“這是魔尊的身份信物,隻要你放過我,我可以讓手下認你為新魔尊!”
他将信物雙手奉上。
謝鳴玉輕輕一瞥,眉頭一蹙,似乎瞧不上。
假魔尊畢恭畢敬,低垂着頭,掩飾着殺意。
他默默積蓄着魔氣,隻待對方來取,就可一擊将其絞殺。
這麼多日子的魔尊當下來,他可不是一無所獲,就算是真的魔尊來了,恐怕也要飲恨。
謝鳴玉動了。
假魔尊精神緊繃,一眼不錯地盯着,生怕錯過了好時機。
他眼睜睜地看着。
看着謝鳴玉伸手,然後袖口一甩,那代表着魔尊至高無上的令牌,就這麼被輕飄飄地踩在了足尖下。
看樣子,還有些嫌棄。
假魔尊愕然。
如此輕蔑的态度,好似完全沒有将魔尊放在眼裡。
開什麼玩笑?那可是魔尊!
不過假魔尊也來不及驚訝更多,口中一聲爆呵,魔氣噴湧而出,化作一條惡龍,直撲向謝鳴玉。
這麼近的距離,根本來不及躲開。
讓你瞧不起我——
去死!
魔氣洶湧,連掙紮一下都沒有,就将謝鳴玉淹沒。
假魔尊一喜,還沒來得及笑出聲來,一切的表情就都凝固在了臉上,化作了無與倫比的恐懼。
聲勢浩蕩的魔龍停在了半空中。
而抵擋住他的,不是千軍萬馬,更不是淩厲銳氣的劍光,而是一根手指。
纖細,柔弱,指甲修剪得圓潤。
任何形容美的詞語,都能與他關聯。
但沒有人會欣賞。
就像是沒有人會去以美的角度去欣賞一柄兇器。
曲指一彈。
魔龍無聲潰散,魔氣反而環繞在了謝鳴玉的身側,呈現出了無比馴服的姿态。
“你、你是誰……”假魔尊的聲音都在打顫。
謝鳴玉輕歎:“這不是我問你的問題嗎?”
假魔尊茫然。
什麼時候問的?
他絞盡腦汁回想,終于想起來了。
——你是魔尊,那我是誰?
當時他不耐煩,隻當做是無知玩笑,而現在仔細回想,竟驚出一身冷汗。
“你、你是……”
謝鳴玉:“我是。”
假魔尊從腹腔裡中擠出兩個字:“……魔尊。”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是魔尊!”
要真的是魔尊,又怎麼可能與周定衡同行?
世人皆知,兩人勢同水火,不能兩立。又怎麼會滾到一張床榻上去?
不可能!
假魔尊雙目赤紅,言之鑿鑿,企圖說服自己,更想要揭穿謝鳴玉的謊言。
謝鳴玉:“為什麼不可能?”
假魔尊:“因為周定衡!魔尊絕不會與周定衡這般親密。”
謝鳴玉:“哦。因為他是我夫君。”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新夫君。”
假魔尊如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