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衡的個子高些,外衫披在肩膀上,有一截落在了地上。
謝鳴玉伸手扯了扯,衣襟劃過臉頰,嗅到了一股檀香味。
清淡幽靜,一如衣服的主人。
香味彌漫,衣衫虛虛攏着,就好似被周定衡摟在懷裡一般。
謝鳴玉:“……”
見了鬼了。
他将這個奇怪的念頭抹去,縮成一團,轉過頭去。
周定衡卻還在看。
青年瘦弱單薄,端着茶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熱湯。熱氣蒙蒙,眼睫輕顫着,好似眼中泛着點點水光。
很乖。
周定衡終于确定,謝鳴玉是失憶了。
若不是失憶,又怎麼會這般乖巧聽話?
魔尊性子惡劣,肆無忌憚,要是給他一個機會,能把天地都掀翻。
現在卻是安靜得要命。
周定衡就這麼靜靜地看着,目不轉睛。
直到一陣馬蹄聲傳來。
一道身影夜間奔馳而來,形色匆匆,手中缰繩一勒,馬兒停在了謝鳴玉的面前。
來人翻身下馬,一身風塵仆仆,明明累得極了,臉上還是帶着笑。
“鳴玉!”葉景閑獻寶一樣,從懷中掏出一捧東西,“你看我找到了什麼。”
謝鳴玉分去一個眼神。
懷中的東西被一片樹葉包起,被護得好好的,就算是一路颠簸也沒有一點褶皺。
打開一看,裡面裝着一捧野果。剛從樹上摘下來,還帶着露珠。
謝鳴玉問了一句:“哪裡來的?”
葉景閑臉上的笑容更盛:“我在山谷間尋見的。”
簡簡單單一句話。
略去了其中的艱辛與遭遇的困難。
荒漠貧瘠,水源都不常見,更何況是這般新鮮的野果。
不是生在險峻之地,就是有妖獸相守。
葉景閑是出去探路的時候發現的。枝頭碩果累累,垂涎欲滴,他一下就想到了謝鳴玉。
荒漠幹旱燥熱,要是有野果甜甜嘴就好了。
于是他不費辛苦,斬殺了守在一旁的妖獸,連休息片刻都沒有就匆匆趕了回來,為的就是讓謝鳴玉嘗到這野果。
葉景閑的滿腔心思,就算是瞎子也瞧得見。
謝鳴玉興趣缺缺。
但察覺到身側投來的目光,念頭一轉,唇角漾開一點笑,輕聲道:“你探路這麼辛苦,竟然還想着我。”
葉景閑好像喝了一口冰水,冰爽服帖,渾身的疲憊一掃而空。
“你喜歡就好了。”
謝鳴玉撚起一枚果子。
紅豔豔的,襯得指尖越發白皙。
他含笑:“我當然喜歡。”
目光交彙。
葉景閑癡癡地看着:“鳴玉……”
他想要一訴衷腸。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橫插一腳,冷聲打斷。
“這就是你在偵查隊中做的事。”
葉景閑一慌:“劍尊,我……”
周定衡冷冷質問:“偵察隊身負要職,你就是這麼做的?”
“我、我……”葉景閑說不出話了。
偵察隊在前方開路,避開危險,身負一隊人的安危,他中途跑去摘野果,深究起來确實是失職了。
葉景閑低垂着頭不語。
謝鳴玉本在看好戲,突然出聲打圓場:“阿閑必定是做好了分内之事才去摘野果的,劍尊又何必苛責。”
有了人支持,還是心上人。葉景閑頓時有了勇氣,解釋:“劍尊,我是在閑暇之餘才去摘野果的。”
周定衡的神情依舊:“若是人人都與你一般,偵察隊的存在還有意義嗎?”
這件事可大可小,真的深究,一個玩忽職守的罪責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