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英幾步踱到武毅善跟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從容地拿起個包子邊走邊吃。

“武二哥，要不……咱還是繼續打光棍吧……”大猛不無同情地看了眼武毅善。

武毅善定定看着手提人頭刀鋒滴血的李蘭鳴，梗着脖子說：“不行，我怎麼能輸給那小子！”

于是，沈青歇息時就經常能看到武毅成教武毅善如何砍人，他也拿出匕首跟着有一搭沒一搭地學，武毅成見狀，便要求便宜哥哥按照剛才教的方法左右各揮刀一百次。

沈青見武毅成走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沒事，我就看看你們練，順便跟着學幾招就行，不用非得……”

“我教他用的是長刀，和匕首的區别很大。”

武毅成一本正經地說完，掏出随身的匕首，給沈清展示了幾招如何近戰刀刺，看得沈青直想鼓掌叫好。

武毅成笑了笑，坦言道：“其實我最擅長的是AR系列步槍，其次就是匕首。至于長刀這種冷兵器，我都是亂教的，以能砍到人為目标，沒什麼固定招式可言。”

他聲音越說越小，最後說完還聳了聳肩，表示很無奈，沈青被逗得“噗嗤”笑了聲，看着練得還怪認真的武毅善，不無腹诽地想：武毅善可真是兄弟領進門，活命在個人啊……

他正想着，卻被武毅成一把拉了起來，手把手，身挨身地教授匕首的簡單招式。

“匕首是近身搏鬥保命用的，如果在眼下這個世界，真對上了冷兵器的長刀長劍，我勸你還是撒腿就跑，千萬别猶豫。”

武毅成邊感受着沈青的體溫和細瘦手腕，邊陪練說笑，“至于保命的招式簡單就這三招便好。你練熟悉之後就得刺沙袋感受一下自己的力道和受到的阻力，另外……如果遇到活人，你真得狠心下得去手，若稍一猶豫，就這麼近的距離你肯定有危險。”

沈青邊聽邊跟着練，簡單的挑和刺其實都不難，但想到武毅成說得沖對方的眼睛刺下去，他擔心到時自己多少會有些猶豫。

……

随着蠻兵越來越頻繁地侵擾，關英帶着徒弟們練手的機會也多了起來。

關躍一直遠遠看着他們，有天對武毅成鄭重道，“他們快過來屠村了。”

武毅成也大概能猜到和平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了，便加派了村口巡防的村兵，也加高了一層瞭望塔。

這天關英帶頭殺了個蠻兵小隊，武毅成便招集全村人開會，大概意思是要村裡的老弱婦孺盡快撤離。

按照他的安排，張大娘要帶着一幫婦孺往上清鎮逃，而張大娘的老頭子李老漢則要帶着一批老鐵匠往地侯村逃，其餘的人若是不想戰便可帶上家眷跟着逃命。

雖然這是先前說好的事，但張大娘此時卻反悔了，非要留下來迎戰，理由是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在，若是兒子沒了，她一個老太婆逃去哪都不想活了，而她家老頭子也是這麼想，一會說蘭香爹忙不過來的，一會又說自己一把老骨頭了死也想死在魁鬥村。

若論技藝，李老漢确實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厲害，而且他腦子靈，對沈青和武毅成鬼畫符似的圖紙都能看得明明白白，實屬難得。

可即便這樣，武毅成也力勸老人們離開，引發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武老三，大娘知道你替俺們想，可大娘們也有自己的打算。這麼些年來俺們這幫子女人眼見一個個姐妹受辱死去，心裡也不好受，眼下既然有這個機會，俺們也想出份力，退一萬步講，俺們也想替像蘭香一樣的女人讨回公道！”

沈青靜靜聽着以張大娘為首的一幫女人非要執意留下，心情很是複雜，這些女人不是舍不得丈夫就是舍不得孩子，好像就算死也得全家整整齊齊的。

最後，武毅成雖然實在拗不過張大娘李老漢這樣的一批人，但還是強行送走了一批婦孺和一批老鐵匠。

逃難的村民離去不到兩日，塔樓上的哨兵就敲鑼敲得震天響——蠻兵隊伍打過來了。

村民們慌亂得披甲執銳，沈青也套上了頭盔和護心甲，指揮着村民架起連發弓弩、投石機，推出了木女牆。

第一道防線是以武毅成和關家匪兵為首的沖鋒騎兵，第二道防線是由沈青負責指揮的弓箭手以及連發弓弩隊，最後一道防線是老鐵匠和女人們組成的投石機隊，由武大和武二負責協防。

由于蠻兵不知道對方準備得如此充分，本來打算屠村的三十幾個人先是被亂箭招呼了一通打亂了陣腳，随後便被突然沖出來的騎兵們追得四散奔逃。

蘭鳴、大猛、二猛殺得最歡，少年人不怕死似的策馬沖入了亂兵之中，關英擰緊了柳葉眉“啧”了聲，也提刀跟了上去。

蠻兵們各個都身經百戰，隻慌了須臾便找回了節奏，采用了邊打邊跑的誘敵策略。

于是追敵的蘭鳴險些被掉頭的彎刀割掉腦袋，而關英若非救下了二猛，恐怕二猛的小命也沒了。

關躍和尹月娘打得沉穩老成，聯手殺了不少，武毅成左砍右劈也不含糊，他們都各自盡量控制着自己的隊伍打得有來有回，唯獨帶着三個少年郎的關英那邊應付得吃力。

少年們殺得眼有多紅，關英額角的青筋就突突得有多厲害，真後悔自己光教一幫混小子殺人了，沒教明白基本戰術，以及戰場上最重要的一項——聽指揮。

很快，寡不敵衆的幾個活口蠻兵開始逃竄，關躍指揮鳴金收兵，卻見一個身影自人群中猛地蹿了出去，直直朝着蠻兵追去。

“大猛！！快回來！！”

關英見勢不好，高聲急呼，也策馬追了上去，關躍一見妹妹涉險，也揚鞭趕去。

然而，大猛似是根本聽不見般，隻想砍掉那幾個蠻兵的腦袋。他卯着勁地攆上了一個最慢的蠻兵，揮刀就劈，轉瞬就将人劈下了馬去。

可他的興奮勁還未消，前面的蠻兵回身就射出了一箭，直直貫穿了他的咽喉。

随着大猛錯愕地栽下馬去，蠻兵們又朝後方射出幾箭，但都被關家兄妹敏捷地躲開了。

兄妹二人沒去冒死追蠻兵，隻帶回了大猛的屍體，張大娘直接哭昏過去，李老漢則抱着兒子的屍體久久哭得起身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