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銳鋒又做了那個很奇怪的夢。
夢裡,他又見到了曾經反複出現在他年少夢境中的那尾鲛人。
在那些年少時斷斷續續有關鲛人的夢境裡,清瘦的鲛人一次次反複地救他于溺水與燒熱之時,還在探病時說過些細細碎碎卻叫他如何也記不清的話。
那些瑰異谲詭的夢境交錯疊加,總令少年人夢醒時困惑不解,卻又禁不住在心頭滋生出些許绮念。
為了尋到那亦真亦幻的鲛人,少年人也曾在河邊蹲守過無數個日夜,甚至病重時固執地滴藥不進,在煎熬中枯等一個虛幻的身影。
然而,在經曆了一次又次的失望之後,少年人終還是灰了心喪了氣,不再執着甚至淡忘了那個夢境。
可他卻不知,在利刃沒入他胸口的刹那,命運的齒輪又開始了旋轉,那人終是穿越時空的洪流為他而來。
蕭銳鋒在半夢半醒間隻覺夢中的鲛人湊近了他,那墨玉般的烏發如瀑,而在墨發間,他又見到了那雙雙攝人心魄的鲛人眼。
他下意識地擡指,指尖沒入青絲,那絲絲真實的觸感令他醒了神,睜開眼,竟見沈青眨着一雙狐狸眼正靜靜看着他,纏在他指縫的青絲也漸漸有了沈青獨有的溫度。
蕭銳鋒怔了下,緩過神來,聽沈青大喇喇笑道,
“哎呀,蕭大病号你可覺着好些啦?”
蕭銳鋒眉眼柔和地“嗯”了聲,鼻音重,帶着雄性獨特的磁啞。
他舒開指尖,由着縷縷青絲流過指縫,眉梢動了動,看着沈青若有所思。
沈青被盯得發虛,問對方在瞧什麼呢,蕭銳鋒卻隻勾了勾唇,終是搖了搖頭。
他終是長大了,不再如少時那般癡迷于一個缥缈虛幻的夢中人了。
現在,他身邊已經有了沈青,即便對方呆在自己身邊另有所圖,他的心也依舊脹滿了對這個男人的愛意,如此,他便不願再旁生枝節,提及那少時隐秘的心事了。
沈青不知對方眼中溫柔的笑意究竟何意,隻問他餓不餓,見對方點頭,便跑去竈房取粥。
他推開房門卻吓了一跳,就見武毅成正端着大碗邊聽牆根邊喝粥。
武毅成見沈青的眉頭越擰越緊,厚着臉皮笑了笑,趕忙誇沈青熬的粥好喝,嘴上紅了一圈,似是給燙的。
沈青隻覺不妙,趕忙跑去竈房查看,果見那剛熬好的一大鍋粥轉眼就剩了個底,一時氣得沒話說。
這時武毅成端着“罪證”有恃無恐地湊了過來,笑得更憨,嘴唇竟起了些小泡。
“那麼多的粥這麼一會就被你喝得剩了個底,你也不怕給燙死?”
沈青沒好氣地問,就見對方紅腫着嘴,笑得頂沒出息,
“燙,可架不住小草原熬得好喝,我就一時沒忍住。”
沈青歎了口氣,邊将剩的粥盛在小碗裡,邊道,
“那是病号餐,你跟着湊什麼熱鬧?”
武毅成聽罷卻委屈道,
“可我也餓呀……你光顧着照顧他,都不管我了……”
“你不是挺會烙餅熬粥嗎?”
沈青觑着對方,卻聽那人可憐巴巴道,
“吃過你做的細糠,我那粗糧就不香了,還噎得慌……”
沈青對這種土狗式賣慘很無語,手腳利落地淘米又熬上鍋新的,接着又把處理好的雞給炖了上了。
随着雞肉下鍋,武毅成的眼睛也亮了起來,興奮道,
“我剛就一直等你炖雞呢,餓得不行才喝了粥。”
“所以你在怪我炖晚咯?”
沈青笑得和善,手起刀落,将一節大蔥剁成了幾段,看得武毅成心頭一緊,慌忙賠笑道,
“不敢不敢,我就是單純想喝小草原熬的粥。”
見此慫态,沈青不由想起了武毅成之前那股子拽勁,兩相對比,倒似是又被哪個穿越者給奪了舍。
沈青覺得武毅成這個人其實很适合居家過日子,總是一副大丈夫能屈能屈的樣子,應該是頂會哄媳婦高興的,奈何,卻是卯足了勁非要吊死在他這一顆歪脖樹上。
他有些無奈,也沒再多說什麼,隻囑咐道,
“我給他又熬了一鍋粥,你就不要喝了,等雞炖好了你可以吃,哦,别忘了叫上你兩個兄弟和孩子們。”
武毅成雖然盼那雞肉盼得眼都綠了,可一聽沈青為蕭銳鋒新熬了一鍋粥,不知怎的,頓時就覺得雞肉不香了,一時嫉妒得不行,狗子撒嬌似地哼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