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手相紋路生得奇詭,竟有‘七斷’之痕。”
“哦?何謂‘七斷’?”
蕭銳鋒的目光微沉,聽那老半仙凝眉唏噓道,
“斷則壽止,可陛下這斷了七節的紋路……恕老朽無能,尚未能參透……”
語落,蕭銳鋒的眼神暗了暗,冷語打趣道,
“那既是說,朕薨過七次?朕雖命中帶煞,卻也是次次化險為夷,何來七次之說?呵,難道是半仙看朕似鬼不似人?”
由于張半仙從未見過這種紋相,一時竟也啞了聲,正在他尋思之際,便聽高公公在外通禀道,
“國師、皇子到!”
帳簾一挑,張半仙便見到了神情淡漠的蕭雁雲和眉目秀麗的沈青,眼睛登時一亮。
沈青聽高憧明說蕭銳鋒喚自己來算命,便腹诽古人真是愛搞封建迷信這一套,多少是有些不悅,便想着不如來砸個場子,之後又路遇蕭雁雲,便在其央求下也帶了過來,打算順便教孩子如何識别江湖騙子。
可他剛一進來,卻被張半仙連連誇贊面相好,便是一時不好發作,隻得耐着性子也随着蕭銳鋒叫張半仙看起了手相。
張半仙自是聽說過這位皇帝與這位國師的關系,此時看了這二人的手相,不禁啧啧稱奇,自言自語地說了好幾聲“妙哉!”
沈青心想這老頭是想連自己一并忽悠,卻聽蕭銳鋒好奇問那人,
“妙在何處?”
張半仙單眼微眯,嘴角微挑道,
“老朽方見陛下的禍難多有破解之處,便尋思陛下身邊理應有位貴人相助,如今看了國師的手相,便是明了了其中奧妙。”
“哦?半仙是說國師是朕的吉星?”
蕭銳鋒冷峭的目光終于是回了幾分暖意。
他本是不信命數之說的,不過這幾天一直被古今、古天甚至趙安瘋狂“安利”了這位算命的半仙,便好奇地也請這位高人給自己瞧上一瞧。
他雖然對這位半仙所言多有不屑,卻在聽聞沈青是吉星之後又生出了些許興趣,想讓這老頭仔細講講,豈料這老頭竟隻回了句,
“天機不可洩露。”
“半仙所謂的‘天機’,究竟是不敢為凡人道,還是不知如何編呢?”
沈青見那老頭賣起了關子,便是譏诮一笑,又轉眸對蕭銳鋒道,
“此等算命先生多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之士,見人說人話,見鬼嘛也會說幾句鬼話,陛下何必要當真?”
蕭銳鋒一聽,也打趣似地抱怨道,
“這半仙方才還說朕有兵禍,怕是要遭不測,此時見了你卻似見了轉機,想必是借此自圓其說,以便讨些賞頭吧?”
張半仙此次前來魁鬥村,确有得幾塊金磚的意思,也私下打聽過這個被篡了位的皇帝的許多事,可他自認也是有些道行傍身的修道人,頭次見到這種難解的相紋實屬意外,若非是又見了沈青,确實要解不出這位皇帝的命數了,哪知卻被這二人合夥奚落起來,一時面上也是挂不住,便撚須蹙眉道,
“要說這兵禍也是兇險異常,即便陛下有‘吉星’傍身,總也少不了受些大災大難!”
“哦?那按半仙的意思,陛下出征應注意什麼呢?”
沈青雖然不信,卻問得饒有興趣,隻聽那老頭眯眼喃喃道,
“出兵若遇細雨則必勝;如遇旋風則将無功而返;若見雲似群羊便将敗走;如見雲若驚鹿則出戰必敗。”
語落,賬内落針可聞,須臾,蕭銳鋒淡聲問向高憧明,
“憧明,朕出戰之時,你可曾注意過這等天迹?”
高憧明屬于錦鯉本鯉,跟随蕭銳鋒出戰從來都是閉眼沖,哪裡用得着看天琢磨?
況且對他來說,這世上能克他的除了蕭銳鋒也就隻有沈青了,壓根就沒在意過他物。
因此,他隻得面露尴尬地回道,
“回陛下,老奴不曾留心,隻知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沈青聞言卻跟着接話道,
“臣以為,若陛下能任賢使能,就算不占蔔,一切也會順遂;若能法令明審,就算不求神,子民也會誠服;若能賞罰分明,與士卒同甘共苦,即便有觸犯鬼神之處,也可百戰百勝。”
蕭銳鋒聽罷颔首沉聲道,
“國師所言極是,自朕少時斬将奪旗以來,從未祭拜過鬼神,得勝靠的乃是‘五助’之道,既為——助謀(出謀略),助勢(造聲勢),助怯(壯膽魄),助疑(排解疑難),助地(利用地勢),若再遵循國師所言,必能重登寶殿。”
張半仙見這二人越發一唱一和的架勢,自知也讨不得什麼好處,火大之餘想到那二人的相紋,不禁放聲道,
“陛下與國師雖相扶相助,卻也福禍相伴,雖能相知卻難于相守。二位不信老朽所言也罷,可若他日遭了離散禍事,怕是要悔不信老朽之言了。”
沈青聽了十分火大,暗罵這等江湖騙子向來是得不到好處就開始大放厥詞,少不了威脅恐吓,便是終于失了耐性地冷聲道,
“半仙所言孰真孰假今時今日我等難于辨别,待來日遇了難再請半仙來化吧。半仙好走,我與陛下還有要事相商。”
張半仙被下了逐客令自是負氣而出,蕭雁雲見那老頭的背影卻是目光暗了幾許。
且不說沈青與蕭銳鋒商談排兵布陣之事,張半仙出帳後又回了先前擺的小攤處,等他看相的人們見到半仙大喜,紛紛上前來迎,多的都快要限号了。
日落西山後,勞累一天的張半仙本想回到借住的人家休息,未想卻被人套了麻袋給帶去了一處破民房。
此時月黑風高,當他被揭去麻袋時,借着昏暗的燭火竟竟然見到了皇子蕭雁雲。
蕭雁雲目光含笑,聲音卻森冷道,
“張半仙來得真遲,孤在此可是候了許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