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雁雲眉梢微挑,未曾察覺自己眼中漾起了一絲輕柔的漣漪。
“這……隻怕……老朽這……”
張半仙的額角冒了汗,看着對方的眸光越發寒涼,一咬腳一跺牙便道,
“殿下這孽緣恐、恐惹非議啊!”
語落,蕭雁雲竟難得地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好久才道,
“孤最不怕的就是非議!隻要孤喜歡,便是要将那孽緣揣在心口捧在掌心!”
張半仙不明白這皇子因何反倒看起來心情好了許多,隻當對方是頑童犟嘴,正琢磨着,就聽對方又問,
“敢問半仙,我與那孽緣……是何走向?”
張半仙思忖須臾,終于在一陣腹痛中龇牙咧嘴道,
“殿下寬心,好在這孽緣也有緣、緣盡之時……這緣中有劫,多半是就此分、分離之相……殿、殿下隻需屆時與此人相忘……便、便就可徹底了斷……另待佳緣……”
“忘記的話……就會徹底斷了嗎……”
蕭雁雲聽罷竟小聲喃喃道,他緩緩攥起了拳,神情也跟着落寞起來。
張半仙肚子疼得直吸氣,不知這位爺究竟是抽了哪門子的瘋,畢竟孽緣自然斷了便是件天大的好事,于是他忍痛吸氣道,
“殿下不必憂心,天底下本就世事無常……别硬要去守那命裡沒有的……”
語落,他沒想到蕭雁雲竟是冷冷笑了聲,丢給他了一瓶藥水道,
“這就不勞半仙挂懷了,這是解藥,喝下去半個時辰後就能解毒了,孤就不留在此奉陪了。”
且不說張半仙解毒後連夜跑路,唯恐跑慢一點都要死在這崽子手裡。
他作為一個大乾算命界中的老炮兒,邊跑邊恨自己為何要來這個晦氣的村裡,上趕着見那被趕出宮的破落戶,就算他忽悠的錢财也不算少,但如今想來能遇到這對父子也算帶發修行了。
另一邊,沒飯硬吃的蕭雁雲自打強制算命後便老實了許多,練功閑下來時便會反複琢磨着那個老頭說的話。
這天日落時分他一進門就見沈青正坐在石凳上含笑等他。
“小……國師在等雲兒嗎?”
蕭雁雲的語氣顯得頗為驚訝,實則卻是頗為歡喜,畢竟,他每次回家時沈青都還沒忙完,可即便如此,他也會故意将小臉弄得髒兮兮,暗暗想着沒準哪天開門說不定就能見到沈青呢?
“嗯,今天練兵結束得早了些。你這小臉髒得像隻花貓,我給你打水擦擦吧。”
蕭雁雲心中暗喜,表面卻顯得頗為懂事道,
“是練、練功時不小心弄的……我這就去打水,國師坐着便好!”
不一會他便端來了一盆清水,沈青弄濕了帕子給他輕柔地擦起了臉。
帕子冰冰涼涼,蕭雁雲心底卻泛起了絲絲暖意,他閉着眼任由沈青擦拭,乖得好像一隻狗崽。
沈青将他擦淨後,便将修好的竹球交到了他手裡。
蕭雁雲驚喜地左右搖晃,聽着叮鈴鈴的脆響,仔細看着球内兩個鈴铛上分别刻着的名字雙眼放光,比收到金銀珠寶還要歡喜。
“那麼喜歡嗎?”
沈青看蕭雁雲笑得合不攏嘴,打趣問,豈料對方竟一下子抱住了自己,軟聲撒嬌道,
“喜歡啊!最喜歡國師……最喜歡國師做的球球了……我不會忘的……絕不會忘的……”
沈青被抱得有些納悶,隻當孩子都喜歡這種小東西,卻不曾看見對方眼角滾過的清淩水光。
……
蕭銳鋒這幾日用沈青做出的旗幟金鼓練兵,隻覺心中無比熨帖,練完後跟兵将們交談時都親切了幾分,時不時宣講一下玄纁龍旗的含義。
盡管這幫村炮莽夫對那條泥鳅似的黑龍欣賞不來,但看在這人肯多掏軍饷的份上,還是很給面子地豎了豎大拇指。
起兵攻向若雲鎮和春竹鎮的過程頗為順利,蕭銳鋒不放心沈青自己去,便将沈青帶在了身邊,美其名曰“實戰點撥”。
事實證明,戰場上的沈青雖然看起來弓馬并不娴熟,但實際上也确實挺菜,很多時候都是蕭銳鋒親自将人趕到他身前才被射下馬的。
于是戰場上便出現了頗為新奇的場景:一邊的人打得殺氣騰騰,另一邊的人打得卻像街溜子,各種圍追堵截,明搶暗箭都用上了,總之遭了老罪的敵軍罵罵咧咧隻覺還不如一刀給個痛快。
終于,靠着蕭銳鋒力挽狂瀾似的放水,現代小木匠沈青總算是在戰場上得到了實戰的曆練,最起碼是射箭再不至于射到蕭銳鋒了。
在攻陷了若雲鎮和春竹鎮之後,由于夾在中間的嘉平鎮守軍實在不想成為那二人Play中的一環,很快便就開城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