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起步,請扶好站穩。滴滴滴……”
車門“哐當”一聲關上了,汽車開始緩緩行駛。
“車輛行駛中……”
随着一束白光,夏星月失去了意識。
……
地鐵三号線,夏星月靠在欄杆上,神情呆滞,如果你和她一樣,約在周六早上面試,你也會覺得自己很命苦。
看看手機短信的餘額提示,她一時之間已經不知道是穿進恐怖遊戲可怕還是生活在現實之中可怕了。
“你就是在逃避。”好朋友勸她,“不管兩千三千,有錢拿就先幹着,你都要餓死了你還挑?”
夏星月很氣憤:“我這是不想便宜了黑心老闆!這麼廉價的出賣自己的勞動力。”
話雖如此。
“都說了叫你回家了,工作有什麼好幹的!”
隔着手機,夏星月感受到了媽媽的怨氣,爸爸在一旁吵嚷。
“眼高手低!”
夏星月氣炸了:“我朋友給我占蔔塔羅說我今年不适合找男朋友?”
媽媽狐疑:“不會吧,我過年的時候找人給你算了一卦,說是你今年紅鸾星動,會有适合的對象出現呀。”
“你又交學費了。”夏星月心說算命的還說祖祖能活到一百歲呢,祖祖還不是八十多就死了。這錢未免也太好賺了,她要是實在活不下去了,能不能帶一副墨鏡,去小區門口支個攤算命呢?
媽媽又開始苦口婆心:“你在外面累死累活也賺不到多少錢,何必呢。我跟你說的那個男孩子……”
她就知道!
夏曉辰說:“我看你就是壓力太大了,才會做些稀奇古怪的夢。”
是夢嗎?硬币落入投币箱的“嘩啦”聲猶在耳邊,那短暫失去意識的空白确實讓人感覺在夢中。夏星月猛地睜開眼,耳中是列車高速行駛與軌道摩擦的轟鳴。
“我這是在……”她茫然地環顧四周,擁擠的車廂,麻木的面孔,窗外飛逝的廣告燈箱——是八号線。她正坐在那個“撿漏”來的座位上,手裡還緊緊攥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和媽媽那令人窒息的對話界面。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強烈的荒謬感和殘留的心悸沖垮了。那三天在詭異樓房裡粉刷、逃亡、目睹同伴慘死的經曆,包租公那摳搜的兩枚硬币,那輛散發着新皮革味的藍色公交車,路池拍打司機防護門的怒吼……一切都清晰得如同烙印。
不,那絕不可能是夢。手指被切斷的幻痛似乎還在神經末梢跳躍。
夏星月苦惱的錘腦袋:“可是姐,我感覺那不是夢。”
“好了好了。”姐姐打斷她,“過段時間我有假去看看你。”
夏星月:“姐!!”
周六的地鐵上人擠人,地鐵門一開,裡面其實已經塞滿了,但是為了面試不遲到,夏星月咬咬牙還是跳上了車。
我擠,我擠,我擠!活泥鳅一樣,見到空隙就拼命的往裡面鑽。
車上很安靜,除了不斷的有提示音,大家好像失去了說話的力氣,眼神呆滞,臉上都是麻木與疲憊。
地鐵一起步,上面所有人都由于慣性傾斜。夏星月這會兒很難受,人太多了,擠的她雙腳離地,無法呼吸,隻能瞪大眼睛,等着眼前低頭刷手機的帥小夥什麼時候能下車,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半個多小時,小夥子通勤時間好像比她還長。手機振動幾秒,提醒她該下車換乘地鐵了。
換乘站客流量更大,入目可見的全是人腦袋,黑壓壓的和喪屍圍城一樣,逆着人流,她根據提示走,還好,八号線人會少很多。
她等了不到兩分鐘,地鐵就到站了,居然還撿漏到了一個座位!夏星月喜滋滋一屁股坐在座位上。
兩個六歲的小孩在地鐵裡跑來跑去:“你來追我啊!你快來追我啊!”
還是年輕人有精氣神啊!
對面的大媽一頭卷發,拖着籃子生龍活虎,眉飛色舞的對身邊的另外一位大媽說:“我就說有雞蛋可以領吧,你還不相信我!”
另外一位捋了捋紅色的短發,一臉佩服:“還是你消息靈通,會過日子!”
兩位大媽衣着得體,脖子上系着漂亮的絲巾,腳上穿着肉色的薄襪,妝容精緻,嘴唇上的口紅還是已經斷貨的斬男色。
啧啧,最美不過夕陽紅!
地鐵的玻璃窗上印照出夏星月的臉,頭發被擠的亂蓬蓬的,簡單的襯衫加牛仔褲,去年的款式,洗了太多次,衣服甚至已經沒什麼彈性了。臉上雖然化了妝,廉價的粉底還是遮蓋不住貧窮與局促。
什麼叫相形見绌……大媽過的都是年輕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