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輪躲貓貓大賽,開始咯——”
這句話落地的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被沉入了深海之中,黑暗,窒息,沉默。下一秒,光線重新浮現,時無發現自己已經置身于一幢上了年代的教學樓之中。
舊石磚牆壁上滿是風幹的藤蔓與黑色油漆潑出來的詭異符号,走廊兩側挂着生鏽的壁燈,天氣陰暗的幾乎看不清三米之外的場景。
整棟樓宛如一座被遺忘了數百年的墓室,隻有他一個活人,細微的呼吸聲都在這個冰冷的空間裡面顯得格外突兀。
“咔哒——咔哒——”
時無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身體。
關節處被替換成了那種球形的玩具關節,連手臂與腿都被硬生生變成了棉花質地,皮膚很是粗糙,上面還有着猙獰扭曲的縫合線。不過,時無試着擡了擡腿邁出第一步,除了有些生疏和怪異的關節聲外,他并沒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反而有些新奇。
而他并不知道,正當他在适應自己第二形态的身體時,與他方向相反的教學樓門口,那隻穿着白色碎花裙的兔子玩偶也往前邁出了第一步。
她的身材高大,幾乎有兩米,穿着白色碎花裙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右眼完好,可是她的整個左眼都是個空洞,那原本應該是黑色玻璃珠的眼球,此刻正接在一根棉線上垂落在地,一直拖行在灰塵與血迹交錯的地闆上。
随後,她慢慢地張開了那張鋪滿縫合線的嘴巴:
“十——”
那熟悉的童聲響起,音色像孩童又像玩偶,就是不像一個正常的人類。
躲貓貓這麼快就開始了嗎?
時無心髒猛地一跳,他不敢再耽擱,而且拐進一旁的樓梯口,狂奔上了二樓。
“九——”
樓梯間帶着些許看不清質地的水漬,踩在腳下粘粘的,感覺很不舒服。
二樓與一樓的整體一模一樣,讓時無都快懷疑是不是又陷入了一個循環。
但,倒數聲還在繼續。
“八——”
他沖進第一間教室。
長條桌整齊地擺滿,黑闆上寫着陌生語句,粉筆斷在講台上。可整個教室一覽無餘,沒有講台後方,沒有櫃子,沒有簾子,連窗戶都是透明到一眼能掃到底的那種。
他心底直呼玩偶作弊,這地方他媽根本沒處躲。
“七——”
他退出來,跑向下一間。
第二間教室和第一間一模一樣。
第三間也是。
整個教學樓仿佛複制粘貼,教室像批量生産的空殼,毫無變化,連裡面桌子的角度數量都沒有任何改變。
“六——”
時無的心跳得很厲害,呼吸聲獵獵,棉布胸膛都繃得發緊,随時會被撐破。身後的倒計時一秒一秒砸進他的耳朵裡,就像那隻兔子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
“五——”
時間越來越短了。
時無忽然轉向樓梯,卻沒再繼續往上爬,而是在拐角停住。
樓上也一樣。
腦子裡突然想到一個地方,時無轉身,沖向走廊盡頭一扇窄小的門。
“四——”
門鎖上了,但隻是挂鎖。
他抓起走廊鐵質滅火斧劈下去,斧頭沉重得不像話,但門鎖松動了一下。
“咔啦!”
“哐——”地一聲,門被砸開了,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發了黴的濕氣。
隻不過時無現在已經聞不到了。
“三——”
是男廁所。
他沖進去,門在身後帶着回音地關上。
廁所很破,牆壁舊得發黃,一排隔間全都鎖住了,馬桶邊緣還有着被水漬浸透的深色痕迹。
空氣很粘稠,悶得時無幾乎喘不過氣來,昏暗的燈光在頭頂忽明忽暗,某一個不知名的燈泡還在持續不斷地發出“啪嗒啪嗒”的電弧聲。
“二——”
時無翻進最裡面的隔間,木闆門旁邊還有個小缺口。
他迅速蹲下,将身體都隐藏在了門後。
突然,他看見了一塊布條。
顔色已經有些泛灰,邊緣帶着粗糙的不規則鋸齒形痕迹,像是被人硬生生撕下來的。
但是最讓時無感到頭皮發麻的是,布料上那些花紋,白底、綠葉、玫瑰小碎花,并且質感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與那隻兔子身上的連衣裙如出一轍,或許這就是那件裙子上面的一部分。
“一——”
随着最後一個數字落地,走廊陷入短暫的死寂,時無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我來了哦哥哥,你一定要藏好呀!”
下一秒。
“咚。”
樓梯上傳來一聲沉重的腳步聲,像是某種大型、實心的玩偶砸在地上的聲音。
“咚,咚——咯啦——”
天花闆上的鐵絲吊燈在輕輕晃動着,發出幹澀的金屬碰撞聲,昏黃色的燈光被晃得一閃一閃的,連物體的陰影都被拉出好長一塊。
時無躲在最後一個隔間裡,身體貼着冰冷的牆面,他想伸手去摸他平時習慣随身攜帶的量子刃,指尖卻本能一頓,因為副本早已經收掉了。
他又急切地摸向另一個袖口。
那根鐵絲,也沒了。
操。
時無低聲咒罵,但是喉嚨裡卻隻有一點悶啞的氣音,現在的他根本沒有任何精力去想鐵絲究竟掉到了哪裡。
“吱呀——”
廁所門被推開了。
“咚。”
腳步踏進來了。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