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啦啦——”
老舊的金屬在他手下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門勉強閉合。他從旁邊拽出一根卡在牆縫裡的金屬架,将門往内卡了卡,形成一道臨時屏障。
至少還可以擋幾分鐘。
身後隐隐有玩偶恢複重新追上樓梯的聲音。
他沒回頭,繼續往三樓深處走去,這左右兩邊仍是昏暗長廊,然而右邊那一側的不再是之前副本那樣堵原本漆黑無縫的牆了,而是一扇輕輕半掩着的房門。
房門後,是一間熟悉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房間。
兒童房。
那一模一樣的布局、夜空繁星的牆紙、天藍色的床單、窗簾上的卡通兔子……甚至連靠牆的桌子抽屜都開着一條縫,仿佛他從未離開過。
時無踏進去,眼角餘光迅速掃過每一個角落。
沒有動靜。
也沒有兔子。
連一隻玩偶都沒有。
他走到書桌前,擡手從桌面上抽出那一頁白色紙張。
上面的清晰地印着:
【精神診斷記錄】
患者姓名:沙利文
年齡:10歲
“這是沙利文的?”時無低聲念出這個名字。
腦子裡有個想法微微一閃,但他還來不及細看更多,樓下響起了第一聲:
“砰!!”
是那扇金屬門,它好像要被撞開了。
時無擡頭看了看外頭。
第二聲,“砰!!!”門闩都彎了。
他不想多待——甚至有種強烈的不安在催促他:“離開這裡。”
他将那份紙張折起來,塞進貼身内袋,轉身沖出兒童房。
轉角那側的門依舊敞着,或者說,整個三樓隻有這兩扇門敞着,仿佛是在故意引他進去。
時無踏進去,鼻尖頓時撞進一股若有若無的甜膩味道。
是糖的味道,也混合着是毛絨玩具被太陽暴曬後的味道。
是那個始作俑者,讓他進入這裡的——那間玩具房。
那一瞬間,他仿佛走進了一間沉睡了多年的童話屋。
琳琅滿目的玩偶整齊擺在陳列櫃上、角落地毯上、天花闆吊着的秋千架上……有兔子、有熊、有猴子、有穿裙子的娃娃,還有個趴在地上的長頸鹿,看起來都毛茸茸、軟乎乎。中間那張大桌子上面對着他也坐着之前的那三個兔子玩偶。
隻不過當時無再次往前輕輕踏出一步的時候,他發現面前整個場景突然變換了,慢慢變灰,牆壁上的卡通牆紙都褪色了,并且房間裡面娃娃全都是被撕碎了的樣子。
有的腦袋被扯下挂在牆鈎上,眼珠子被挖出來整齊擺在一排玻璃罐裡;有的四肢被粗線胡亂縫補,看起來像是屍體拼接的失敗嘗試。
最詭異的是,那張大桌子上的左右兩隻兔子玩偶都被撕裂開了,中間那隻背對着他,赫然就是那隻剛剛追逐他的小兔子,而此刻,那隻小兔子柔軟的棉花手臂似乎正在嘗試縫合那兩隻兔子。
時無眼神微凜,腦中同時閃過幾個詞:
1.沙利文是“患者”
2.玩偶的崩潰,可能也是精神患者沙利文精神崩潰的延伸
3.目前索菲亞未知
“嘭!!!”
轟響傳來,三樓的金屬門終于被撞破,那一大批兔子玩偶最終沖上來了。
這最後一聲撞擊如同死亡來臨的信号,可時無的腦海卻炸開了一道靈光。
當初隻說了“捉迷藏”,隻說“被找到三次就要永遠留在這裡”。
可沒人說——自己一定就是那個被藏起來的角色啊?
這該死的“捉迷藏”遊戲,到底誰才是獵人,誰才是獵物?
時無瞳孔猛縮,幾乎是本能地往前一撲,一把抓住了那隻正在縫合兔子玩偶的小兔子。棉花瞬間從縫線處迸出,兔子身子軟得像團絨毛,居然沒有掙紮。
幾乎是立刻,樓道上傳來的玩偶腳步聲忽然戛然而止。
刷——
沒有撞擊聲,沒有腳步聲,連那些蠕動爬行的詭異摩擦都全數熄滅了,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時無怔了下,低頭看手裡的那隻兔子玩偶。
所以,這他媽真能行?
時無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終于可以說話了,正當他以為事情就會這樣結束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那道稚嫩又陰恻恻的童音,黏膩和毛絨的觸感幾乎是貼在他的脖子上。
“恭喜你哦哥哥~你猜對啦~”
時無的後頸一緊,瞬間全身都起滿了雞皮疙瘩。
“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可從來沒說過哦~”
“不過……”
“你抓住的這隻——”那隻兔子玩偶歪了歪頭,似乎是想要賣萌,可是那張臉上隻能露出一個極為詭異惡心的笑容。
“是房間裡的兔子。”
“什麼意思。”
“你忘啦哥哥~我,是從‘外面’來的,哦~”
“隻有真正的我們,才能決定這個遊戲到底什麼時候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