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歪歪的說什麼話呢?”旁邊走來的副官拍了一下士兵的腦袋,眉毛一挑,語氣裡帶着不悅,“訓練時候東張西望,是不是皮又癢了?”
被訓的士兵一個激靈,趕緊立正,聲音都帶了點破音:“報告!我剛才看到——”
“看到你自己腦補的幻覺吧。”副官哼了一聲,打斷了士兵的話,“别以為你昨晚通宵刷星網的事情我不知道。”
他的目光掃過剛剛那個離開的背影,心裡冒出來點疑惑,但是又很快壓了下去,“咱們長官可是和星盜不共戴天的,再敢亂講話,小心被請去喝茶。”
然後在士兵肩上的手還把人往跑道上推,“看什麼看,趕緊去訓練。”
“是!”那士兵條件反射般地敬了下禮,卻還是忍不住偷偷回頭看了一眼。
而那個身影,穿着他們聯邦的制服,步伐悠閑又帶點吊兒郎當的混不吝,正背對着他們,走過操場旁邊的監控死角,毫無掩飾地擡手朝自己後腦勺比了個“槍”的手勢。
客廳裡,薄晏靠在廚房門框上,望着終端屏幕裡那個正在漫步軍區的身影,臉上的表情隐在陰影裡而顯得晦暗不明。
他指尖劃過屏幕,手腕一轉,拉開一個權限界面。
【是否鎖死當前目标權限?】
【是否啟動全體追蹤協議?】
這才是對付時無這類人最穩妥的方式。
不管對方是星盜也好、綁定搭檔也罷,一旦有不可控的因素,最好就該關起來,鎖死,掌控。
薄晏指尖懸在确認鍵上,片刻未動。
他的目光依舊落在那副監控畫面上——畫面中,那人忽然擡頭,似是察覺了什麼,偏頭望了過來,哪怕相隔無數的數據與代碼,那目光仍帶着一股熟悉的銳利和揶揄的意味。
薄晏盯着終端看了一會,最終還是按了下去。
【确定取消操作。】
這個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可以放心放養的類型。
可也不是能随便就鎖起來的。
他們在邊域交火,在星艦上打生打死,在任務中互相阻撓……他該是最痛恨時無的人之一。
但偏偏,時無在他的房間裡醒來,睡過他的床,穿着他的制服在軍區亂晃,還敢回頭挑釁他。
他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把人按到地上。
或許是因為他們從這麼些年的對手變成了“系統強制搭檔”,多少多了點難以割裂和近乎荒唐的“熟悉感”。
又或許。
他想看看,這個被他盯了這麼多年的星盜,到底還能給他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而另一邊,剛走到某棟熟悉的樓房下的時無,腳步忽然頓住。
一道淡淡的綠光從終端上緩慢地閃出。
他挑了挑眉,對于這個情況顯然感覺到意外。
“綠光,代表安全啊。”時無輕啧一聲,“薄晏啊薄晏,這麼好的一個機會你都不下手?”
“難道就不怕我接下來敢反咬你一口嗎?”
時無笑了笑,關閉終端上的綠光,然後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口,擡手敲了幾下門。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心想,薄晏還是賺到了,遇到個他這種好人,他可不是那種喜歡反咬别人一口的垃圾。
随後門緩緩打開,露出了後面那張蒼老慈祥的臉,時無臉上揚起一種其他人都沒見過的真誠笑容,然朝老人規規矩矩地打了個招呼。
第二天清晨,塔主環的升降軌道還沒有從維護模式徹底退出,薄晏就已經身着軍服,準時抵達戰略指揮層。
銀白色的主軸通道光滑如鏡,反射出他略顯冷峻的臉。
整個塔層的人工光照都偏冷,似乎連空氣都帶着些無情意味。這是隻有真正的聯邦心髒地帶才有的壓迫氣息,無數次的會議與決定,決定整個聯邦戰局走向的命令,都是從這裡發出的。
薄晏剛踏入辦公區沒多久,一個副官便快步走來。
“薄長官,白晝閣下讓您現在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有說原因?”
“沒有。”那副官猶豫了一下,“但态度不急,也沒有下達強制命令。”
薄晏點了點頭,轉身快速離開。
白晝不會随便“約見”他,除非要談的不是軍務,而是其他什麼極度機密、或者極度棘手的事。
他沉着臉,步入主環電梯,直升至最上層的權限區。
門一打開,迎面的就是靜谧空曠的灰白長廊,安保無人機一字排開,每一台都帶着聯邦軍徽與“白晝”印記。
白晝辦公室的大門緩緩打開,門後的光線像是帶着另外一個世界晃眼的溫和,
但更晃眼的,是那個翹着腿坐在會客椅上、還正在懶洋洋喝茶的身影。
時無。
完好無損,吊兒郎當。
“喲。”他聽見了動靜,擡眼看去,沖薄晏招了招手,“來得比我想的慢了一點啊,薄大戰策官同志。”
薄晏腳步頓住,眼底閃過一抹暗色,這真是個好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