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新男主選好了,在娛樂圈内名氣不是很大,像是新人一般的存在。但《黎明》的導演一向選角眼光毒辣,能被他選擇的會是他心裡最貼合人設的人,更何況他選了快半年。
男主角選好了,電影便再一次開機,需要景瓷補錄的地方也不少。森鹿近期很忙,景瓷正準備着前不久剛談攏的大合作。時清然對待産品的要求極高,森鹿雖是新起的新公司,但卻是S.F.旗下的,亦不是省油的燈,于是雙方在設計方面已經不知道駁回重做了多少次。
在這最為頭疼時,景瓷接到劇組的消息,得抽出時間去海城補拍鏡頭。于是本就忙碌不堪的人,回家的時間更少了。鹿甯已經幾個星期沒有見到景瓷的人影,對此她早已經習慣,她同景瓷的職業特殊性注定了她們之間長時間無法見面。
四五月份正值冷熱交替,天氣陰晴不定,雨總是來的猝不及防。鹿甯不喜歡下雨,下雨讓她想到的隻有路上積起的水窪和濕漉漉的一切物品。她不喜歡雨水落在身上的感覺,使得她渾身沾水涔涔,黏黏膩膩的,很不舒服。
她現在就處于這樣的窘境。
雨過于大,即使撐着傘雨水依舊飄得她渾身濕淋淋的,口罩全濕了,粘在臉上冰冰涼涼的。黝黑柔順的發尾沾上雨水黏在衣服上,衣角往地上不止地滴水。她站立的地方不多久便被浸濕了一小片地。
值夜班的護士看見鹿甯這狼狽的模樣驚訝:“這麼大的雨嗎?”
鹿甯無奈歎了口氣,擡手在衣角擰了一下,擰下一串雨水,以此回答夜班護士的驚訝。
夜班護士笑道:“快去換衣服吧,這樣小心感冒哦。”
鹿甯将雨傘挂在休息室,将口罩丢進感染性垃圾桶内,搖搖頭無可奈何:“今天院長會來開晨會,不然這麼大的雨,我也不必這麼趕時間。”
這一身衣服必須得換,鹿甯回到值班室,翻了翻自己的櫃子,櫃子裡隻有一套春秋時的睡衣和一雙鞋。櫃子裡放鞋子和襪子是以防下雨将鞋子浸濕時用來換的,但她從沒想過雨可以大到将衣服也淋濕。
值班室的窗戶開了個小縫透氣,風夾雜着雨水的濕潤透過縫隙進來,吹在鹿甯濕透的一身上,惹得她打了陣寒戰。
再繼續下去要感冒了,要趕快把衣服換掉。
鹿甯看了眼櫃子裡自己那一套深色睡衣,穿出去……應該不會特别奇怪吧。睡衣材質比較柔軟,穿出去不正式,但她這件顔色比較深,外面套上白大褂遮住問題應該不大。
身上濕透了真的很冷,鹿甯一咬牙,将濕衣服脫掉丢在塑料袋裡,換上了自己的睡衣。緊接着去了衛生間取下自己的幹毛巾,胡亂在濕嗒嗒的頭發上擦了幾下。
收拾好後,鹿甯走出值班室,從更衣室牆上取下白大褂就往身上套。
辦公室裡的同事都被雨淋得很狼狽,鹿甯在自己座位上坐下。不久後晨會開始,鹿甯有些心不在焉,院長講的話她沒聽進去幾句。
在她走神時,冷不防她右邊有人用胳膊輕輕撞了撞她。鹿甯偏頭看了過去,隻見岑青時朝她眨了眨眼,随後她眼前一抹白色晃過,一個白色的小紙團掉在她衣服上。
鹿甯:“……”
什麼年代了,還玩上課傳紙條這一套。
鹿甯内心吐槽,臉上卻毫無表情,冷靜地打開紙團。
岑青時:你穿的睡衣來上班?
鹿甯:“……”
她默默看了眼自己露出來的睡褲,非常認真地考慮要不要向科室裡的護士同事借一條工作褲穿。一般醫生上班隻需要穿一件白大褂即可,護士平常更為直接同臨床病人親密接觸,因此她們除了工作衣以外,還會有帽子褲子鞋子等多方面的穿着要求,除了統一美觀外,更重要的是保護自己減少院内病菌沾染上日常衣服上,防止交叉感染。不過他們醫院已經實行了摘帽。
鹿甯從口袋掏出筆,在紙上回道:下雨淋濕了所以換的,很明顯嗎?
岑青時抿着唇忍笑忍得很辛苦,她左手托腮,右手執筆在紙上寫道:不明顯,隻是我作為你的親師姐比較關注你。
鹿甯:“……”
鹿甯看了眼身邊滿面春風,言語輕佻嘚瑟得似隻狐狸似的人。她的手捏了捏筆,深吸口氣閉了閉眼睛,自我疏解:忍。
等下班時暴雨已經停了,天氣晴朗,太陽驅散烏雲重新懸挂在天空,天空因着暴雨洗刷顯得格外蔚藍,就像是純淨顔料潑了上去。鹿甯的衣服還是濕的,岑青時借了一件外套給她,鹿甯實在做不到穿着睡衣走回家,所以她接受了這件外套。
家裡有兩台洗衣機,樓下浴室一台樓上露天陽台一台,露天陽台一般洗的都是被子一類的東西。鹿甯将自己的衣服丢在樓下洗衣機裡,岑青時的外套則丢進了陽台的洗衣機裡。
做完這些後,她立馬走進自己的房間從藥箱裡翻出一包感冒中成藥和一闆西藥。鹿甯已經感覺到自己身體和鼻子有些不太對勁,為了防止病情加重,她很果斷燒好水泡了杯感冒藥。
因着感冒,鹿甯整個人有些昏昏沉沉,她早早地洗漱好上床。鹿甯自己本就是醫生,現在她很清楚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應該要早些睡覺。脫掉衣服後,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鹿甯對自己身體突然産生的反應皺了皺眉,即将入夏的溫度不至于令她冷的發抖。鹿甯摸了摸自己還是正常溫度的額頭,内心顯現一個不好的想法。但是藥都吃了,隻能看看藥能不能壓制住這次病情了。她腳步虛浮,将門窗都關緊,随後躲進被窩中将自己裹緊。
睡夢中鹿甯感覺胸口有一團火在燒,像是掉進了一個空洞之中,怎麼想要睜開眼睛都無法睜開,渾身僵硬好似被定住一般,在夢裡不可控地浮浮沉沉。
夜間又下起了驟雨,雷電猛地劃過夜空,将漆黑一片的世界撕裂開來。轟鳴的雷聲在鹿甯耳邊炸響,将她驚醒。
鹿甯撐着身子坐了起來,渾身好似沒有骨頭般軟軟地靠在床頭。雷雨天氣将她從被禁锢的夢中救出來,她的神志如今雖不是很清楚但能感覺到自身正在不正常地發燙。
拉開床頭櫃的抽屜,裡面放着一根早已準備好的水銀體溫計。鹿甯将體溫計甩到三十六攝氏度以下,塞到腋下,冰涼的體溫計碰到滾燙的身體,她不禁瑟縮了一下。她現在的情況很明顯走向了她最壞的預想,知道自己發燒了,但她需要知道體溫有多高。
鹿甯閉着眼睛等待着時間的流逝,如今她因為高燒導緻雙頰有些病态的泛紅,嘴唇卻幹燥有些泛青。睡衣的扣子因着睡覺開了兩顆,露出頸肩雪白柔嫩的肌膚。
五分鐘很快過去,鹿甯拿出體溫計,水銀已經上升到三十九攝氏度以上。鹿甯抿了抿唇,潤濕了發幹的嘴唇。
39.8℃。溫度很高了。
胸口隐隐作痛,鹿甯捂着嘴幹咳了兩聲。随後看了眼手心,沒有咳出痰,唾沫不帶有鐵鏽色,也不是黃濃痰。
肺炎?肺炎鍊球菌還是金黃色葡萄球菌?鹿甯閉着眼感受着身體的不對勁,胸痛、起病急驟、寒戰高熱、淋雨受涼,這幾點都符合肺炎鍊球菌肺炎。隻是沒有典型者的症狀咳鐵鏽色痰,或許是病情還沒到時候。
這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
鹿甯清醒過來,現在最主要的事情是降溫。
身體沒什麼氣力,鹿甯擰開床頭櫃放的保溫杯都擰了很久。擰開後她抿了口水,将桌子上之前準備好的藥一骨碌拆開放進口中混着熱水吞了下去,最後她倒了15ml恬倩喝了下去。
屋外窸窸窣窣的雨聲聽得令人煩躁,保溫杯内的水已經喝完了,鹿甯撐着床搖搖晃晃站直身體。起來的瞬間她頭暈眼前一黑,險些摔倒下去。鹿甯趕忙扶住牆站穩,明白自己身體沒什麼力氣,為了防止摔倒,于是她拿着保溫杯扶着牆腳步緩慢移去客廳。
客廳黑黢黢的,沒有什麼人氣。景瓷出差,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她們隻手機上偶爾聯系問個平安。
回到床上,鹿甯捧着保溫杯,望着桌子上的鐘表秒鐘嗒嗒地轉圈,有些出神。病痛帶來身體上的難受,導緻她的精神如今也格外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