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不安在各種猜測中開始蔓延……他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編輯了一條長長的信息,告訴蘇棠,他來法國了,好久不見,他就是想見一面,沒有别的想法,隻是想看看她。請她務必回複信息,無論如何,希望可以見面談一談。
發送成功。
然後,再沒有然後。
他從清晨等到了黃昏。
又從黃昏等到了清晨。
他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斜靠着門框,坐了一天一夜。
手機紋絲未動。
“再來巴黎,心裡卻空蕩蕩的,總覺得,應該是兩個人來到這裡的。”
這是黎恒發給蘇棠的最後一條信息。
他知道她不會回。
但是抱着最後一絲僥幸,他還是又找到了蘇岑。
“阿姨,裡昂,會不會已經不住在您發給我的地址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他住在哪裡并不重要,不對嗎?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答案吧。”
黎恒确實清楚,不見面是委婉的拒絕。
“阿姨,我覺得,無論結果是什麼,總應該說清楚,您說對不對。”
“愛情從來沒有對錯,隻有你情我願。強求的道别,還不如沉默的遺憾。”
黎恒沒有回答,他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黎……黎先生,抱歉,我确實也幫不上你什麼。”
“沒什麼,謝謝您……謝謝……”
連道别都沒有,電話悄然中斷。
一語成谶,“到此為止”是他搶了她的台詞。
他忽然覺得自己簡直是個笑話,也許一直以來,蘇棠等待的就是裡昂單身的這一天,而他黎恒不過是她抵達終點前的一段不足為提的插曲。
要不然,怎麼能忍心連句“再見”也不肯對他說。
回國時,顧一凡來機場接黎恒。
“去Five。”
顧一凡還是往黎恒家的方向開。
“你也當我是空氣?你他媽聽懂了嗎?”
“行行行,我陪你喝。”顧一凡掉頭,超Five酒吧方向開去。
黎恒點了兩瓶龍舌蘭。
他不加冰,如果不是酒保主動把酒倒在杯子裡,他可能直接用瓶子喝。
看着滿臉胡茬,仿佛剛從戰壕裡逃回來一樣的黎恒,顧一凡心裡不斷翻湧起一陣陣酸楚。但是感情這種事兒又能怨得了誰呢,蘇棠有什麼錯,不過是選了自己更愛的人罷了。
他知道黎恒是真的傷了,傷了情,傷了心。
很快,三四杯酒下去,黎恒臉上開始泛紅,話也不住的往外湧。
“我……我他媽就是個傻逼……我還他媽去找她,她……根本連見都不想見我!”
“她為什麼不見我?她……她心虛!她害怕!她沒臉見我!”
“她知道,她見到我,她就會自責!”
“她就是個小偷!她偷走了我的心……再也不還給我了……”
“她怎麼這麼狠,連見一面都不肯,一句話也不說……說走就走,說消失就消失,說結束就結束。”
“不對,她連結束都沒說。哈哈哈,她什麼也沒說!”
“蘇棠……你到底愛沒愛過我?我到底哪裡不如他?你說出來,我什麼都聽你的,我再也不這樣了……别走……别不理我……”
迷迷糊糊中,顧一凡把黎恒扛回了家。
又是一個夢境,夢裡蘇棠穿着紫色蓬蓬裙,頭發挽起,像個仙女。她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一會繞到左邊,一會兒繞到右邊,一會兒又抱住他。他故意不理她,她說,别生氣了,我手機丢了,我親親你當作補償好不好。
夢太美太甜,他真想永遠不要醒來,一直夢下去,夢到天荒,夢到地老。
醒來時,一瞬間他覺得蘇棠沒走,有那麼幾分鐘,以為她還在,可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可笑,悲涼的孤單,如剛蒙蒙亮的清晨,籠罩着巨大青灰色的清晨。
接着,他頭疼欲裂。心也如死灰一般,空虛,難受,胃裡同時翻江倒海。
他強忍着難受,打開了電視。
“都怪我太天真,太貪心,
想和你有結局,
沒看清自己,
都怪我放不下,不甘心,
動了情,不死心,還不肯放棄,
最後我被辜負,被欺騙,
傷了心,丢了面,還沒有清醒,
才明白她根本不在乎,
拼了命留不住,
我無能為力,
怪我太貪心……”
不合時宜的音樂,卻恰如其分。
第一次有淚流出,從一滴眼淚到一發不可收拾,黎恒哭得像個孩子。
以前真的都是我一廂情願的在自作多情嗎?你難道從始至終就沒愛過我嗎?如果不是,又是怎麼做到放下的這麼迅速又決絕?教教我好不好……
真的……特别特别…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