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一周，黎恒天天喝，日日醉。醒了，就用酒精麻痹自己，醉了，就沉醉在各種各樣的夢境裡。

夢和迷茫的現實交織在一起，各式各樣，各不相同，唯一一緻的，全是蘇棠。

她微笑，在陽光下，臉上點點雀斑燦燦而蓬勃。

她低聲哭泣，說，黎恒，我是迫不得已，你現在就帶我走吧。

她默不作聲，隻是看着他，眼裡有複雜到他也看不明白的情緒。

她沒有錢了，剛剛花光了身上最後所有的錢，買了一個漂亮的花瓶，她總是這樣，從不做規劃。

她在他耳邊低語：黎恒，我很想你。他難過到不能自已，那你為什麼不回來？你說過你會回來的！你忘了嗎？都忘了嗎？

黎恒，我也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我到處找你，可怎麼也找不到你，越找不到你，我就越着急，越着急，竟然漸漸的，記不清楚你的樣子了，記不清你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記不清你鼻梁的弧度，記不清你笑起來是不是有酒窩……怎麼辦？都記不清了……

直到有一天，顧一凡帶來了一個身材和蘇棠相仿，長相也和蘇棠相似，神态竟也有些幾分像蘇棠的女孩兒。

半醉半醒間，酒吧的光影閃動，恍惚覺得是她回來。

黎恒猛然抓住女孩兒的手，越抓越近。

女孩兒有些害怕：“黎恒哥哥，你弄疼我了。”

黎恒剛要大聲質問她到底去哪了，卻發現不是……不是她。

他松開手，繼續喝他的酒。

女孩兒叫李千羽，是吳思怡在悉尼的大學同學，長得漂亮，學習也好，追她的人很多，但她眼光高，一個都沒接受。

可她看了黎恒的照片，加上了解了黎恒的家庭情況，工作情況，對他十分滿意。決定可以談談試試。雖然吳思怡說了他剛分手，受傷很深，但李千羽全然不在乎，深情又多金，長得還帥，從天而降的完美對象。

被黎恒松開，李千羽反而有些失落：“黎恒哥哥，我陪你喝點吧。”

“好，”黎恒應，招呼調酒師，“給她一杯威士忌，不加冰。”

李千羽深吸了口氣，怯怯的說：“黎恒哥哥，我沒怎麼喝過酒。”

“你不是說要陪我喝嗎？怎麼，害怕了？”黎恒這會兒酒意有些散，他眼神堅定，毫無妥協的餘地。

酒吧聲音嘈雜，李千羽柔軟的目光化在黎恒的堅硬裡，宛若魂魄被倏然收走，一眼便從此臣服。

在黎恒的目光中，她拿起杯子，仰起頭，一飲而盡。因喉嚨中的刺辣感，開始劇烈咳嗦。

巴黎那晚，蘇棠像個孩子一樣吸了他遞的煙，也是像這樣咳嗦。

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兒，抓起她的胳膊，往外走。

酒店的木質門“咚”地關上。

他滿身的酒味，高而健碩的身體，将女孩兒抵靠近牆。領口散開，胡渣粗粝，呼吸急促的貼近女孩兒雪白嫩滑的脖頸。

“黎……黎恒哥哥，是不是有點太快了……我……我還沒準備好。”李千羽的聲音顫抖，透着淺淺地忐忑和濃濃的情意。

黎恒像沒聽到一樣，手開始摸索到她的毛衣裡，熟練的解着女孩兒後背的内衣扣。

他的唇慢慢向上遊弋，下巴、耳垂、臉頰……

李千羽也喘着粗氣，她閉上眼睛，壓制着密如鼓點般的急促的心跳。

可此時，黎恒卻停了下來。

濃重的香水味，不是淡淡的奶香夾雜着柚子無花果的那種香，是啊，那是隻有蘇棠才有的味道，蘇棠的體香。

他控制不住開始想蘇棠，推開眼前的女孩兒，匆匆逃跑。

回到家，他打開衣櫃，找到蘇棠睡衣，緊擁而眠，像嬰兒抱着他的“阿貝貝”才能安然入睡，這是蘇棠的味道，他熟悉的，無法戒斷的，安撫的味道。

這一夜，他沒再做夢，天亮了，原來黎明總還是會來的。

晨光透過窗簾照射在臉上，她說過：破曉，就是黎，黎恒的黎。

沖過澡，吃了三文魚和牛奶，他如常去了公司，開始有條不紊的處理積壓了很久的工作。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認識蘇棠之前。

隻是從這一刻起，心卻像有了一種防衛機制，再也不能将快樂和愛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

這成了黎恒最大的人生信條。

臨近傍晚，李秘書敲門。

“黎總，有個小姑娘找您，說撿到了您的袖口。”

黎恒思索了會兒，猜到是昨晚的女孩兒：“讓她進來吧。”

李千羽下午花了兩個小時梳妝打扮。衣服換了又換，最後選一件粉色的連衣裙，外搭一件及膝的白色風衣。她在鏡子前照了半天，又拍了好幾張自拍，确認自己美極了，才拿着她的鵝黃色Teen包，出了門。

“黎恒哥哥。”李千羽柔聲細語。

黎恒沒擡頭，依然處理着手頭的文件：“有事兒說事兒。”

眼前的黎恒與昨晚判若兩人，這拒之千裡的态度讓她無所适從，忐忑低語：“黎恒哥哥，昨晚……”

黎恒這會兒才擡起頭，他眼神鋒利，毫無情緒，讓李千羽不禁有些膽怯：“你想要多少？”

李千羽趕緊擺手：“不是不是，我不是來要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