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靜寂的針腳,須臾,再次響起轟然聲響。
左臉一陣火辣辣的疼。
這下好了,左右臉享受到公平待遇了。
“你竟然敢瞪我!”廖知書不允許她挑戰自己的權威,更不允許她給自己使臉子。
初夏扯起冒出血珠的嘴角,譏諷地看廖知書。
之前廖知書打她,她還會害怕,會求饒。
但現在她不會了,她像一頭獨來獨往的野獸,不懼地看她,仿佛在看不可理喻的笑話。
“媽,你就隻會罵人,打人嗎?”初夏那雙可愛的杏眼裡,透出難得的鋒芒,像磨亮的利刃。
廖知書震驚地看着面前的初夏,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還是她的女兒嗎?
之前她從來不敢這麼看自己、這麼說自己,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怎麼這次非但有自己的主意,還用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看自己?
“反了天了,誰讓你這麼跟我說話的!知不知道要尊敬長輩?”廖知書最讨厭她這雙眼睛,此刻見她如此不聽話,還拿這雙她讨厭的眼睛瞪她,越發來氣。
廖知書根本不管她嘴角的血越流越多,擡手照着她的臉呼去。
初夏沒躲,用一雙倔強的眼睛看着廖知書。
眼見巴掌就要落下,卻被一雙大手狠狠抓住。
……
又是跟以往沒什麼不同的一天,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屋裡很暗,耳邊的手機鈴聲響個不停。
沈未按掉,扔一旁,奈何鈴聲又響起。
他不得不又撈起手機,懶散地睜開一隻眼,看到屏幕上跳動的“齊斯暮”,猶豫幾秒,接了。
齊斯暮問:“未哥,你今天還不去醫院看看初夏同學嗎?”
沈未懶懶地坐起來,室内一片昏暗,他感覺腦袋還有些漲漲的,語氣也懶得厲害:“不去!”
“看在你是我的好哥們的份上,給你透露一個秘密。”齊斯暮故意吊着,點到為止。
“說。”沈未耐心稀薄。
“告訴你有什麼好處嗎?”
“不說我挂了。”沈未并不關心什麼秘密,剛要挂,卻聽到齊斯暮急匆匆地說:“關于初夏同學的。”
沈未的手頓住,站起身,拉開了窗簾。
天氣晴好,陽光瞬間照進來,夏日的陽光太烈,照得他眼睛不由得眯起。
“快說!”
“好處呢?”齊斯暮難得一次占領主動權,非得好好宰宰他。
“随你說。”
“下個月一起去藍島玩,你請客。”
“好。”
齊斯暮聽了爽到不行,有種“初夏同學”是殺手锏的感覺。
“未哥,你好好聽着,我這幾天無意間聽到初夏同學跟她媽說要出院,這都住八天了,沒準今天就出院了。真不打算去看她一次?我每次去看她,她看起來都有點失落,可能看到的不是你吧。”
挂了電話,“可能看到的不是你吧”還在沈未的腦袋裡回響。
如空谷回聲,擾得他心煩意亂。
他拿起手機,翻到聯系人裡的那串号碼,和屏幕上醒目的三個大字——小天使,看了很久。
想給她發點什麼。
——怎麼樣了?
太硬邦邦了,跟塊硬石頭似的,不好!
——你的傷口好些了嗎?
太溫柔了,不是他的作風!
——你什麼時候出院?
他們關系好到要這樣噓寒問暖了?
沈未煩得把手機扔到床尾,差點掉下去。
他揉了幾把頭發,靜靜地坐了會兒,看着地上映出的倒影。
有他的,還有窗外的樹影,樹影晃呀晃。
怎麼漸漸晃出那雙杏仁般好看的眼睛,還有那張乖巧的臉。
晃得他更加心煩了。
他索性站了起來,一番洗漱,直奔醫院。
……
沈未一路上想過見了初夏要說什麼,在心裡練了無數句不同的台詞。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什麼時候竟然這麼婆媽了。
不就是跟“小天使”見面嗎,用得着如此大動幹戈嗎?
他特意先去醫院旁邊的水果店買了一籃水果,看臨近飯點了,又給她買了三菜一湯。
路過花店,停了一下,扭頭就要往前走。
花店老闆娘見有人片刻駐足,擡手熱情招呼:“小夥子,都是今天剛進的花,很新鮮,來一束呗。”
……
沿途不少人都注意到沈未,他成了人群中的亮點。
不是因為他的帥氣,而是他的半張臉被遮擋在粉色花束後面,格外醒目。
如果被齊斯暮看到,鐵定要嘲諷他。
他腳步匆匆,來到病房門口,恰好看到廖知書打初夏,也恰好看到初夏那雙透出倔強的漂亮杏眼,還有她泛紅的臉、止不住血的嘴角。
捧花的手不自覺收緊,手背的青筋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