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中了一劍嗎？”

晏昭點點頭

“可那一劍似乎并不深。”

“沒錯，所以當時主子也沒有在意，直到幾日後，傷口不但不見好，還反而開始潰爛，那時我們才意識到那劍上是淬了毒的。”晏昭道：“一時間我們找不到對症的解藥，眼看着主子的傷口越爛越大，直到隐隐露出了白骨，都沒有找到能緩解的藥，所以主子才交代了我們那番話。”

晏昭說的輕描淡寫，單謝鈞澤能想象得到，當時沈宣逸的情況應該是非常危險的。

“後來呢？”

“我們找不到毒藥的來源，也找不到解藥的去處，而當時主子好像突然得到什麼消息，着急要去做什麼事，主子為了不耽誤時間，直接拿匕首将自己肩骨潰爛的那一片肉全部生生剜了出來，連帶着筋骨，流了一地的血。”晏昭說着不禁紅了眼，“不過也正是因為此，後來才阻止了傷口繼續潰爛下去，主子倒是不在意自己剜下來的那塊肉，他說不疼。”

“不疼嗎......”謝鈞澤喃喃的道。

他閉了閉眼，緩了片刻後繼續問道：“那今日你主子既沒有失蹤也沒有中毒，而是在一個他自己的暗牢裡，你為什麼會來找我，是他給你交待了什麼嗎。”

“這個......不是，主子沒交代讓昭兒來找您。實在是主子被關的那個地方特殊，我們擔心主子有危險，所以才......”

“他自己的暗牢為什麼會有危險？”謝鈞澤直起身子向前探了探，問晏昭：“那個暗牢裡是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晏昭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從實招來。

金骰坊暗牢。

沈宣逸輕輕笑了一聲，“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呢。”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想要把整個身子放松下來，可當人向下沉了不到一寸，脖頸處的鐵鍊就被箍的遏住了喉嚨。整個人處在一種站站不起來，跪又跪不下去的半佝偻狀态。

短時間還能堅持，可沈宣逸已經在這裡關了近三個時辰，加上肩骨上的吃痛，根本使不上力，四肢的肌肉也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起來，帶動沉重的鐵鍊，碰撞出刺耳的摩擦聲，然而最難捱的還不是這些。

這一切都是他為那個人專門準備的，沒想到如今卻是用到了自己的身上，看着幽黑無光的四壁，心裡的恐懼瘋狂滋生。

那是他心底最恐懼的一段記憶。那時候他大約隻有十歲，已經在暗中培養了一批不小的勢力，沒人知道他是如何在昭武帝那個‘暴君’的眼皮子底下掩藏起來的，總之到最後他已經有了一個相當完備的計劃，然而在最關鍵的時候，他放棄了這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萬無一失的謀劃。

“宣逸，過來跟我看看。”他的父皇昭武帝牽着他的手帶他走進了一個不知道在地下多深的暗室，那裡陰暗無聲，透不進一絲光亮。

“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涼涼的聲音在密不透風的暗室裡幽蕩回響，沈宣逸緊緊皺着眉頭，沉默着不出聲。

“這就是地獄，是讓所有試圖反抗我的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一道可怕的笑聲在黑暗中久久回蕩，隻聽他淡淡的吩咐道：“開始吧。”

“是。”

沈宣逸耳邊傳來的是一聲皮肉撕扯的聲音，以及低沉的嗚嗚聲。

沈宣逸聽出來了，那是被生生拔了舌頭發出來的嗚咽聲。

讓被折磨的犯人叫喊不出來，這是他父皇最喜歡做的一件事，看着他們痛苦，求饒，卻發不了聲，隻因為他不喜歡大喊大叫的喧吵。

這種撕扯皮肉的聲音大約持續了一炷香，一張完整的人皮才被送到了他的腳底下。

緊接着是剔骨的聲音，匕首穿過筋肉，緊貼着骨縫“刺啦”一聲劃下，一根、兩根、三根......沈宣逸就這麼直直的盯着前方什麼也看不到的地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注視着，仿佛能看見那個早已經沒有人樣的人趴在地上痛苦掙紮。

又是一炷香過去，一堆幹幹淨淨的白骨和一攤血紅的爛肉又被送到了他腳下。

......

那一夜，他不知在那個暗室裡待了幾個時辰，也不知道到底是數十人還是上百人，總之那些反叛昭武帝的人，都一個個的站在他面前，被生生活剝刮淨。

他看不見，但又好像都能看見。總之到最後出來的時候他的眼中已經極其平淡了。

昭武帝看着目光冷冷的沈宣逸非常滿意，道：“以後你要見的東西還有很多，記住，你的身體裡永遠流着我的血，你永遠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