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水聲逐漸變小，萬俟沅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方璃仰着頭，死盯着山口處，下定決心向前遊去——她得回山上。即使是屍體也不能和萬俟瀚葬在一起。

方璃遊到出口下方，擡頭規劃路線。下一秒，水流聲驟然變大，伴随着掉落的土塊，砸到方璃身上。方璃猛地潛入水下，向周圍遊去。在她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一道血影落到池中，蕩開的一圈圈波紋将血帶到方璃面前。

“萬俟沅！”方璃大驚，奮力遊過去，撈起奄奄一息的萬俟沅，慢慢向岸邊遊去。萬俟沅濕漉漉地躺在草地上，聽到方璃不斷的呼喊，努力睜開眼睛回應了一聲。

見狀方璃松了一口氣，立刻就要站起來：“我去找你的屬下。”

萬俟沅一把拉住她的衣角，張着嘴想說些什麼。方璃的耳朵湊近她的嘴邊，聽到萬俟沅微弱的聲音：“他的功法是真的有那麼多破綻嗎？”

盯着萬俟沅迫切的眼神，方璃握緊她的手，說了實話：“是。”

聽到她的回答，萬俟沅蒼白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像是終于撐不住一般，猝不及防閉上了眼睛。方璃又焦急地喚了兩聲，這次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立即抱起不省人事的萬俟沅，向山莊深處跑去。

*

兩日後，金沙城客棧。

方璃靠在二樓的扶手旁，盯着門外排隊領水的人群，不知是在發呆還是在思考下一步。

“萬俟沅把鎏金山莊現有的水源運下山了？”王棄塵不知何時站到了方璃身後。

方璃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向隊伍：“嗯，她肅清了萬俟瀚的手下，可惜還是沒能弄清他究竟在做些什麼，隻能将山莊中的水運下山了。”

王棄塵走到方璃身邊，突然開口：“你是如何打敗萬俟瀚的？”

“其實很簡單，”方璃笑了一聲，“你說你拆解不出最佳答案，可我看你給我的招式已是盡善盡美了。萬俟瀚的刀法在我看來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不過是利用獨創的心法使他的速度快過常人，因此掩蓋了動作中的破綻。既如此，那我隻能雙管齊下了。”

“什麼意思？”

方璃轉身靠在欄杆上：“那日我潛入密室時在門口的花盆中下了藥，這藥可以使人耳聰目明、神清氣爽，但是碰上另外一種藥，便成了可以讓人動作遲緩的毒。在萬俟瀚未到閣中時，我悄悄在四處都撒了藥粉，當然我身上也有。他的動作一慢，破綻皆現，這樣的刀客我還打不過嗎？既不能讓自己一下子變強，那就隻能抓着敵人的弱點，讓他變弱了。”

“雙管齊下。”王棄塵低着頭喃喃自語，方璃疑惑地探頭看了他一眼，剛想開口，身側的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二人都立即向樓梯上望去。

一個鎏金山莊弟子出現在他們眼前，來人長相清秀，眉眼間卻透着幾分沉郁，看起來像是寡言之人。他一看見方璃便加快腳步走到她的面前。“方少俠，好久不見。莊主讓我來請你去山莊中共商接下來的營救計劃。”

方璃挑眉道：“萬俟沅的傷勢如何了？她何時上任莊主的，怎麼一點風聲也沒有？”

“莊主說城中局勢尚未平定，此時發出繼任消息，恐怕會有不軌之人混入城中。莊主如今勢微，到了那時，山莊衆人若不服她，又是一場混亂。”

方璃了然地點點頭，拽住一開始就想離開的王棄塵：“左右如今山莊中危險已除，你就和我一起去一趟吧，說不定還有事請你幫忙。”

王棄塵眼底閃過疑惑，但依舊點點頭應下了。三人不再停留，登上客棧外等待的馬車。

*

自從萬俟瀚死後，方璃第一次來到鎏金山莊。四周沒有什麼變化，唯有彎彎繞繞的池塘流水消失了。

那名弟子一路領着方璃二人走到大堂，方璃遠遠地就看見了萬俟沅的身影。許是聽到他們的腳步聲，萬俟沅轉身迎了出來。

“看來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方璃上前打量了她一眼，雖然面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睛炯炯有神，不似先前那般壓抑。

萬俟沅微笑着點點頭，側身将方璃請進大堂：“那天還沒來得及好好感謝你便昏了過去，偏偏這幾日事多，直到今日才勉強脫身，所以隻能派我的親衛去見你，希望你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