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璃和王棄塵先後坐下,聞言方璃不以為意地揮揮手:“有什麼好感謝的,你完成了你的諾言,我自然也要替你達成心願。”
萬俟沅張了張口,似要反駁,方璃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你還沒給我介紹你這個親衛呢,那天我抱着你在山莊中奔跑時,他一看見你便要将你帶走,要不是他即使拿出憑證,我差點又打一架。”
方璃回頭看了一眼門口,門外已空無一人。萬俟沅面露歉意地笑了笑:“他叫徐雲,是我母親生前救下的孩子,一路跟着我母親從中原來到這裡。也許是感激我母親,從小到大他是山莊中最關心我的人。但這次我擔心走漏風聲,沒有告訴他實情。一看到我滿身是血便什麼都顧不上了,冒犯了你,我在這替他說聲抱歉。”
“原來如此,”方璃了然,轉開話題,“你今日叫我是要和我商量如何救那些被困在大漠中的男人嗎?”
萬俟沅神色認真起來:“沒錯,這兩日我派了許多人前往大漠,已将其中情況打探清楚。雖然那些地方皆有高手看守,但憑我安插在裡面的人手,以及山莊中被我收攏的人,我确定能将所有人安全地帶回來。本想先将人救出來,再告訴你具體消息。但你先前說你要親自安排救援計劃,所以便等到了今日。不知方姑娘你預備如何救出他們?”
方璃沉默了一會,語氣堅定道:“大漠中的人要救,但不能隻憑我們來救。我要讓金沙城的女人們去将他們救出來。”
“這不行!”萬俟沅立刻拒絕,眉頭微微蹙起,“雖然那裡的情況我已打探清楚,但也有可能發生意外。我們怎麼能讓手無寸鐵的女人來做這麼危險的事。”
王棄塵擡手打斷了萬俟沅的話:“萬俟莊主,先聽聽看方璃的理由吧。”
兩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方璃身上,方璃定定地看着萬俟沅:“你覺得金沙城中痛苦的人隻有那些男人嗎?在我看來不止。沒有一個地方的女人隻能窩在家中,甚至連買水的資格都沒有。金沙城以男子為尊,雖然他們因為萬俟瀚也過得很不如意,但也改變不了女子受男人們壓迫的事實。這樣的日子過了十年不到,她們甚至也接受了這樣的觀念,世人皆望女成鳳,而她們卻隻期望女兒能當上舞姬。”
“救人救難難救心,”方璃站起身,慢慢走進萬俟沅,“你能說出心中的痛苦,并向他人求助,但金沙城女子甚至意識不到自己應該呼救。如此情況下,我們将那些男人救回來又怎樣呢?女人們沉默,但我不能裝作沒看見她們的困境。我要讓她們去救出那群男人,我要讓她們知道世間的每個人都一樣,一樣脆弱,一樣堅強。”
萬俟沅擡頭注視面前的方璃,胸膛不自然地起伏着。她定了定神站起來:“這并不容易實現,如你所說那般,她們的觀念一時難以改變,我們恐怕無法勸服她們前往大漠。”
方璃停下腳步,眼神在王棄塵和萬俟沅身上移動,“若是簡單我便不會找你們一同協商了。”她不急不慢地坐回椅子上,“你我皆以江湖俠客自居,既如此自然要為人們做事。我看得出來,你們兩個皆是巧言善辯、善于收攏人心之人,更何況你們對金沙城的了解都比我深,所以還請你們和我一起,将金沙城的風氣扭轉過來。”
王棄塵從方璃站起來的那一刻,便一直低着頭若有所思。方璃的目光掃過二人,王棄塵突然擡起頭注視着方璃,良久後他才開口:“好,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
萬俟沅依舊是一副思考的神情,但聞言便立即接話:“你說得對,是我目光狹隘了。這件事我會盡快安排的,還請方璃姑娘再等我一兩天。”
得到想要的回答,方璃二人沒再多留,起身告辭後,便離開了山莊。走到山腳時,王棄塵便與方璃分開,不知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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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璃剛跨過客棧門檻,就聽到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她好奇地回身看了一眼,卻見一群鎏金山莊弟子從山上湧下來,又分成幾路奔向不同的街道。見到此景,方璃意識到萬俟沅開始行動了,她收回腳,站在客棧外看着來來往往的人。
“方璃少俠,”一個人影閃現到方璃面前,“莊主讓我來請你去金沙城中央。”
方璃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看清人影後沒好氣道:“是你啊,徐雲。萬俟沅也太客氣了,我剛準備和人群一起過去呢。”
徐雲重複道:“莊主讓我請你現在過去。”方璃也沒多問,一路跟着他走到金沙城中央,此處是一片空地,據說是金沙城先前辦集會的地方。
“萬俟沅呢?”方璃看了看周圍的人臉,卻沒有看到萬俟沅。徐雲在她身邊回道:“莊主說你是最有資格勸服城民的人,因此她請你來主持這次的集會?”
方璃聞言皺起眉頭:“這怎麼行?這裡的人們都不認識我,如何相信我說的話?萬俟沅在金沙城中具有一定威望,她來說會有用地多。她在哪裡?我現在去找她。”
“莊主讓你不必擔心,她會在最該出現的時候出來。而且她讓我到時可以這麼幫你。”
在方璃疑惑的眼神裡,徐雲附耳過去說了些什麼。方璃立即露出不贊同的表情,剛想出聲拒絕,四周過來的人們一下子多起來。大數為女子,她們有的簇擁着走過來,有的獨身走在陰影下,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她們都低着頭,始終沒有互相交談。
方璃不自覺看過每個人的臉,等她回過神來時,面前已無徐雲的身影。人們被引着向方璃包圍過來,她見到不少熟系的人影。王棄塵不知從何處擠了出來,對着她點點頭。
四周一片安靜,不同的眼睛注視着中心的方璃。陽光突然直直地打在方璃臉上,她的心慢慢鎮定下來,大步上前,振臂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