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立在桌上,映出阿朱扭曲變形的光影。
阿朱不想一直待在原地坐以待斃,她果斷地下定決心出去看看。
她敲打了一扇窗戶,發現能打開,便着手要翻出去,隻是縫隙狹窄,阿朱比了比不一定能翻出去。
身後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打亂阿朱的動作。
她朝門外瞧了眼,趙渡生竟然又回來了。
趙渡生似乎歎了口氣,外面的風不斷地灌進來,兩人各守着一邊,阿朱猶猶豫豫着要不要搭理對方,趙渡生自己就慢慢移了過來。
他走到阿朱面前,也不說話。
“你又回來做什麼?不是要把我關起來嗎?”
趙渡生眼珠子動也不動地盯着她,不知道是夜裡涼被風吹了還是被二姨娘這一遭吓到了,臉白得發青,兩片薄唇緊緊地閉着。
趙渡生也不說話看得阿朱發毛,她伸手碰了下趙渡生的手指。
“你的手好涼。”
……
“既然不肯和我說話,那你就一直就别說。”
阿朱發起了脾氣,怒氣才能遮擋住自己忤逆趙渡生的心虛,她轉身坐在椅子上背對着趙渡生。
趙渡生把阿朱的身體闆正,動作格外輕柔緩慢,手掌卻牢牢按住阿朱的肩膀,他輕聲說:“阿朱,你想到哪去,怎麼不和我說?嗯?”
質問的語氣拖得長而輕,阿朱張了張沒有血色的嘴唇,昧着良心艱難解釋道:“我就想出門看看現在怎麼一回事,而且我怎麼不能出去了。”
趙渡生眼睛機械地轉動了兩下。
阿朱在撒謊,真是可愛。
阿朱還很暖,一點也不會嫌棄我。既然對我這麼好,我也會對你好的。
阿朱乖一點吧乖一點,不要想着走也不能走,乖乖待在趙府。
趙渡生松開手,壓在阿朱肩膀上的力道消失,阿朱跳出胸膛的心頓時安穩跳動起來。她輕呼一口氣,卻聽見趙渡生牙齒磨得咯咯輕響。
“阿朱,我需要你,你能一直陪着我,别走嗎?”
阿朱心中奇怪,沒多說什麼,猶豫之際,趙渡生竟然一下直接跪在她面前。
“我真的很害怕,”趙渡生将臉埋在阿朱的腹部和大腿,阿朱下意識地推開,手才剛伸過去就被趙渡生用手扣住。
趙渡生湊過去用臉頰親昵地蹭着阿朱的手背,掌心和手指。他朝阿朱癡癡地笑着,發出一聲細微的喟歎後,便沉溺在溫暖的氣息中。
十足的怪異感充斥阿朱的身體。趙渡生從來不會這樣做。
“你好奇怪,離我遠一點。”
趙渡生才升起的歡欣感被打散,嘴角禁不住翹起弧度的消失。他面上隐隐懷着莫名其妙的期待,望向阿朱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飾的直白。
“阿朱不想待在這裡,我可以帶阿朱走。”
回應趙渡生的是長久的緘默。
“怎麼不回答我?我好傷心。阿朱不喜歡趙府,不喜歡我嗎?”
趙渡生像等待犒賞的野狗,可那雙無任何波瀾的眼睛卻攝住阿朱的心神。
“……我不是讨厭你的意思,你别多想。”
趙渡生噗嗤一下笑出聲,受傷的神情略見松緩,“那你就是喜歡。”
他彎了彎腰惡劣地探手在阿朱的嘴角揉了幾下,“喜歡我就該對我笑的,可你笑不出來那就是不喜歡……”
冰冷的氣息染上阿朱的手腕,不論是動作神情還是說的話,趙渡生與以往幾乎是判若兩人,怎麼看怎麼不像他。可眼前的這張臉又絲毫不差。
趙渡生緊緊抱住阿朱,親密到阿朱幾乎不敢相信。可阿朱覺得他分明沒有半點真心,隻是故意說些與人接近虛與委蛇的話。
阿朱不好意思駁人面子,尴尬得隻能伸手去撫了撫趙渡生的背,以示誠意。
掌心陷進趙渡生的後背,阿朱摸到了刺繡的紋路和順滑的料子。
好軟。
阿朱忍不住又來回摸了摸。
趙渡生是個男人,雖未至壯年,但總該是清瘦有勁的。
阿朱不禁皺起眉頭,手也不由得使了更大的勁。
往下摁,指尖卻像紮進充了氣鼓起來的衣服,綿軟的觸感下沒有任何人骨和皮肉的輪廓。
阿朱像抱着一個田野間連稻草都舍不得填充,随便挂了件衣服在杆子上的假人。
潮濕的冷汗瞬間順着脊椎往下流。
趙渡生死死箍住阿朱。
阿朱身上沉沉壓下來某種東西,她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混着近得可聞幾乎要沖破肋骨的心跳聲。
“有沒有人…救命…趙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