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色自如地坐回位置,照常洗牌,崔濛濛不自在,坐不住了,“那個,瑞仙……”
蕭靈鶴挑眼看她:“那倌兒挺好看的。”
她知道崔濛濛要說什麼,已經搶答了。
“……”
崔濛濛啞口無言。
半晌,她又輕聲說道:“瑞仙,你不是說,要休了驸馬再找的麼。”
城陽公主行事雖然三分乖張,但她恪守本分,向來不給百官彈劾自己的機會,以免觸太後和官家黴頭,這事委實出格了點兒,要是被言官知曉,還不得彈劾死城陽公主?
蕭靈鶴不以為意,笑道:“他還昏迷不醒呢,我把他休了,怎麼休,送他橫着出去?終歸不像樣。我宅心仁厚留他治病,病好了再送他走,言官不誇我有良心,還要彈劾我?這是什麼道理?再說養小倌兒又不是什麼奇事,他們男人還養男寵呢,導緻上京城盛行龍陽之風,言官倒是不诟病他們,反而嘲諷我?”
言官還沒來,親妹妹先紅了脖子:“姐姐!你貴為公主,怎能荒淫亵玩面首?你這不是讓弟弟妹妹近墨者黑,讓京都貴女都有樣學樣嗎?成何體統!”
蕭靈鶴奇了,“我養我的小倌兒,又不礙着你,你怎麼像石頭砸了狗似的這麼應激?”
蕭清鹂忿忿不平:“姐夫嫁你三年,這三年,沒有功勞,尚有露水之恩,姐姐好薄涼無情。”
蕭靈鶴更不理解了:“你一天天為謝二打抱不平,沒的教人以為,你看上姐夫了呢。”
一句話堵得蕭清鹂瞪大了烏眸,氣得她要背過去,蕭靈鶴怕傷了她的胎氣,趕緊摸摸她的毛,低聲哄道:“好啦,我做事有分寸,你不必着緊。”
她看向三名自己最信得過的閨蜜,笑了下,道:“瞞着你們是我不對,一會兒下了牌桌,我請你們吃金明苑的烤肉,索喚上門,如何。”
說起烤肉,蕭清鹂嘴饞地舔了下唇。
崔濛濛心花怒放,因為好閨蜜不計較自己傳她私話的事情,如此大度,她也鬥膽起來,竟敢打聽蕭靈鶴的私房之事了,“我倒是聽說,春風樓的倌兒裡,有一個名叫雁秋的花魁,生得是極美、極好的,撫的一手好琴,歌喉也甚是不錯,難道春風樓還有第二個花魁?瑞仙你包的那個又是如何?”
蕭靈鶴的嗓子正有些渴了,清一清嗓,她朱唇潋滟如畫:“我家中養的那個麼。”
仔細回憶了一遍謝聲聲的舉止容貌,想到他一口一個甜津津的“公主姐姐”,心裡不禁撓癢癢。
崔濛濛的胃口被高高地吊了起來之後,隻聽公主殿下如此說道:
“生得何止極美、極俊俏,還彈得一手好琵琶,撥弦轉軸又快又勤,手掌大,指節又長,能覆蓋整面音闆,音柱之間來回穿梭,輕攏慢撚,曲調便由他随心所欲地控制,短時則短,長時則長,他彈的《十面埋伏》讓人好生亢奮呢。”
崔濛濛每一個字都聽懂了,她豎起了拇指。
蕭靈鶴掩唇:“至于歌喉麼,不知好不好,但喉嚨确乎是好的,回頭我叫他唱一曲兒來聽聽。”
蕭清鹂都不忍再聽,把臉别過去,可蔥茏發絲底下,耳朵卻不受控地豎起來。
正說話間,竹桃來為公主添紫蘇飲子了,說是府裡那位送來的。
崔濛濛道:“往日倒不見驸馬如此殷勤。”
蕭靈鶴拂了拂玉指,“不必提那個死人。如此細心,定是我家小公子的手筆,隻有他會惦記着。”
聲聲對他的公主姐姐百般婉娈體貼,豈是那塊捂不熱的臭石頭所能相比。
蕭靈鶴挑起眼尾:“我猜的對不對竹桃?”
竹桃添好了紫蘇飲子,手執銀壺,點頭道:“這飲子也是小公子親手做的,見天氣熱乎了,放冰水裡湃涼了才叫人送來,隻怕公主不能消熱。”
枯坐了半日也沒等到驸馬送梨水的蕭清鹂,心裡更悶得慌了。
也不知怎的,心裡頭最近不祥的預感愈來愈濃,但願隻是她孕期多心。
崔濛濛則很豔羨:“怪不得公主寵愛,如此比來,正頭夫婿,确實是比不上外頭的野狐狸可心。”
崔濛濛這句話倒讓蕭靈鶴想起今早上從榻上離去時,小狐狸那不依不舍的眼神。
他小聲地問她:“公主姐姐為何不能也帶聲聲出門?是聲聲,見不得人麼?”
蕭靈鶴想說,外頭不少人認識你,萬一碰到個相識的,喊你的魂,把你喊死了怎麼辦?
她還沒說呢,小狐狸已經纏住了她的腰,不放她,黏糊得要命,“公主姐姐,都說夫不如偷,聲聲出身賤,但也有一副好皮囊,難道就沒有驸馬美麼,他卻可以出門,說到底還是姐姐嫌棄聲聲丢人……”
蕭靈鶴頭痛地敷衍:“我和姐妹們打牌,時辰要誤了,你乖,就留在府裡,我晚上回來陪你,好不好?”
他說不好,還鬧了一頓脾氣。
蕭靈鶴沒有哄好他便出來了,因為再遲一刻,真的趕不上牌局了。
男人是很得寸進尺的,先前苦苦哀求留下來時,還說吃得不多,能幹活。
其實呢,吃得非常多,一晚上三四頓還不夠,完全不幹活,光幹她了。
一整個虛假宣傳。
不過麼,看在這紫蘇飲子的份上……
蕭靈鶴的眉眼柔軟下來。
哄一隻毛茸茸的小狐狸,還不簡單?
“竹桃,給你打吧,我有事要先回。”
蕭靈鶴順道訂了金明苑的烤肉,拿了一份回家給小狐狸。
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等她懷着寵溺的竊喜回到家,小狐狸卻再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