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陽光總是和兒童追逐的吵鬧聲一起來臨。
陳慕一覺睡到十一點,躺在床上與天花闆互瞪片刻後,打開了手機。
手腳在椅子上窩了一夜得到難以緩解的麻木,他劃走幾條廣告,接着點進微信頁面。
今日的陳愛清一反常态沒給他發早安,陳慕回憶過去的幾個小時,發覺常年設置的鬧鐘這次隻起到提醒他爬回卧室的作用。
難怪我能在床上。
陳慕劃拉到名為“李馳炜”發來的轉賬和約飯,不太清醒的腦袋疑惑,這位是誰來着?
如果要算上遊戲裡的驚險兩小時,陳慕和李馳炜進局子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待陳慕想起這位大哥是那紅毛酒鬼時,對方耐不住寂寞發來信息轟炸。
兄弟,我從不欠誰人情的。
昨天喝醉是我不對,我隻是想承擔相應責任。
錢是賠你的鞋,你趕緊收了。
誰要你的錢。陳慕聽着隔壁小孩那特有的高分貝,五個字打了三,覺得自己現下是被聒噪聲音裹挾情緒,又删掉了。
哪巧對面也認為自己說話有些許不妥。
算了,現在都中午了,吃飯要不改明天?
不好意思,我沒空。
陳慕趕上時機,發出他的拒絕。
手機另一端的李馳炜,從派出所改蹲在租房門口,身後開鎖師傅在換鎖,綠毛房東在邊上抽煙,而他無所事事,逮着陳慕繼續聊。
你不是大學生嗎,吃個飯都沒空?
大學生難道不要上課?
李馳炜從小初高一路混到國外野雞大學,最後讀了兩年跟家裡鬧僵,就沒去讀書,混他所謂的社會去了。所以他對大學生的認知來源于自己,一種每月有錢拿,然後自由吃喝玩樂的特殊人群。
靠,唬我呢,吃個飯推推脫脫,他把陳慕的拒絕看成欲拒還迎,心裡嘀咕,這家夥,嫌錢太少看不上?
靠,給别人錢别人不要,讨回自己的錢卻死活要不回來!
一想到自己剛結束不久的戀愛,李馳炜腦子裡浮現那小兔崽子,叉着腰趾高氣昂,“你自己轉給我的錢居然想要回去?喂,你也太小氣了吧。”
“你一邊跟我談,一邊跟其他男人勾三搭四,我憑什麼不能把錢要回來?”
“拜托,當初是你自己一廂情願,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再說了,你又老又陽痿,每次開房我都要像個老媽子一樣哄你睡覺,我還沒嫌惡心呢!”
幾句話說得李馳炜怒目,拳頭舉起,男生見勢不對,立馬拿出手機錄像,“你想打我是不是,你來啊,我,我不怕你…”
李馳炜舉着拳頭的狼狽樣被錄進黑色小框框,真是說不過打不得,逼得他罵了一句,“靠!你給我等着!”然後就是酒吧買醉,遇上陳慕。
這邊李馳炜還在感慨倒了大黴,那邊陳慕一看擺脫不掉這頓飯,待接收的八百塊瞬間變得可疑起來。
沒等李馳炜回他,他就打出一串字。
這年頭賺錢不容易,而且昨天的誤會我們當場就解決了,轉賬和吃飯都免了吧。
覺得有些嚴肅,陳慕順手加上死亡微笑表情。
沉浸在前任事件裡的李馳炜一個字一個字地讀消息,心道,同樣是大學生,有的人賤到無邊,有的人溫柔體貼!
李馳炜慚愧起自己竟以為陳慕看不起他,下一秒,對方的我們有緣再見冒了出來。
腦子還在後頭追的紅毛撓頭,什麼有緣,他李馳炜想吃飯見面從不管緣分。接着,他的不能免三字被紅色的感歎号攔截。
靠,他被拉黑了!
陳慕的有緣再見不是客套,李馳炜真的要想再見他可得老天做媒。
這轉折氣得蹲了半天的人站起來,結果發現腳麻得像踩火山,又開始在走廊來回跑火車。
換鎖師傅今日的單主是一紅一綠,社會氣息濃重,他趕忙換舊裝新,拿上兩百塊離開。
“李哥,鎖換好了。”
等換鎖師傅走遠了,綠毛便沖看起來在發瘋的李馳炜輕飄飄說了一句,接着他就自覺走進屋子收拾。五六分鐘,兩袋垃圾出現在門口,倒騰完屋内的綠毛踩着人字拖,又麻利地走到屋外掃自己抽的一地煙。
沒辦法,有房的他也隻是大哥手底下的小兵,而他作為一個小兵,分配給他的任務就是為大嫂,哦不,前大嫂提供住宿,并幫着照看一下生活。
聽着很離譜,但大哥找到他時憂心忡忡,說自己舊情難滅,唯有交給他辦事才放心。
“诶,你怎麼又在收拾了啊,”發瘋完畢的李馳炜總不明白房東愛打掃的怪癖,他搶走掃把,“你這毛病得改。”
前大嫂,不是我想收拾,是你自己三天都不會收拾啊。
打工綠毛有苦難言,他笑了笑,“就幾分鐘的事,順手收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諷刺紅毛,反正紅毛聽不出來,“唉,這次又麻煩你了,換鎖的錢我待會兒轉你,剩下的…要不我請你吃頓飯吧!”
“哎呀,這就不必了,換鎖是我作為房東的職責呢。”
“哦,這樣啊。那吃飯總不能免吧,這兩個月你對我多有照顧,我得感謝你。”
“哎呀…”綠毛腦門冒汗,不敢應下這頓飯,他歎氣道,“我跟李哥一見如故,幫忙照顧是應該的,但老弟我一點鐘要去工作,飯就來不及吃了,我們還是改天再約吧!”
“啊,是不是我耽誤你了?”
“沒有,絕對沒有。”
綠毛拎起兩袋垃圾,擺好開溜的姿勢,他對懷揣掃把的家夥道,“下次,下次再約吧。”
“你在哪裡工作,要不我送你一程?”
事實證明,扯謊隻會越扯越大。綠毛坐上李馳炜的摩托車,随口報了他老大手底下的一個酒吧。
到地後,綠毛終于以為今日的劫難已過,不想李馳炜打量裝潢簡單的小店,兩眼亮晶晶,問道,“你們這還招人嗎,我當過調酒師,有經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