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養中心頂樓的套房鋪着厚厚的羊絨地毯，走上去悄無聲息。林溪被安置在柔軟的大床上，鼻尖萦繞着消毒水與高級香薰混合的味道。顧沉舟站在床邊，看着醫生為林溪做檢查，眉頭始終緊鎖。當聽到醫生說 "孕囊發育正常，但孕婦體質虛弱，需絕對靜養" 時，他緊繃的下颌線才稍稍舒緩。

"營養方案和保胎藥物馬上送來，顧先生請放心。" 醫生退下後，房間裡隻剩下兩人。顧沉舟拉過椅子坐下，目光落在林溪蒼白的臉上，突然開口："第一次孕吐是什麼時候？"

林溪偏過頭看向窗外，琉璃瓦屋頂在陽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一周前。" 他低聲回答，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

"為什麼不告訴我？" 顧沉舟的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

林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告訴你做什麼？看你皺眉，還是聽你說我又在耍手段？" 他清楚地記得，三個月前顧沉舟的白月光從國外回來時，這個男人是如何冷眼看着他因信息素紊亂而發燒，卻陪着那位女士在畫廊待到深夜。

顧沉舟的眼神暗了暗，沒有接話。他從西裝内袋掏出一個絲絨盒子，打開後是一枚墨玉平安扣。玉質溫潤，在光線下泛着深沉的綠意。"戴上。" 他執起林溪的手腕，将平安扣系在他内側，繩結打得緊實，"玉性養人，對你和孩子都好。"

冰涼的玉石貼上皮膚，卻奇異地傳來一絲暖意。林溪看着手腕上的墨玉，心中五味雜陳。這算什麼？補償，還是另一種形式的标記？

接下來的幾天，林溪在周姨的照料下靜養。孕吐反應時好時壞，唯有手腕上的平安扣始終溫潤。顧沉舟每天都會來，有時沉默地坐在沙發上處理文件，有時會問起他的身體狀況，但絕口不提那晚在醫院的失态，也不解釋那枚平安扣的來曆。這種刻意的疏離讓林溪更加不安。

這天午後，林溪趁周姨下樓取藥的間隙，扶着牆走出卧室。走廊盡頭有扇虛掩的門，裡面透出柔和的燈光。他推開門，發現是間書房。三面牆都是書架，擺滿了各類專業書籍，中央的書桌上隻放着一個筆筒和幾張文件，顯得格外空曠。

他的目光被書桌後的牆壁吸引 —— 那裡挂着一幅不起眼的相框，裡面不是什麼名家畫作，而是一張略顯模糊的照片。照片背景是大學圖書館，午後的陽光透過高窗灑在地闆上，形成斑駁的光影。一個穿着洗得發白的藍 T 恤的男生坐在窗邊，背對着鏡頭，正低頭看着一本厚厚的《有機化學》，手邊放着一個啃了一半的全麥面包。

林溪的呼吸驟然停滞。照片裡的人…… 是大二時的自己。那時他為了攢錢交實驗材料費，常常省下午飯錢，啃幹面包充饑。他記得那天陽光很好，圖書館很安靜，卻不知道身後竟有鏡頭在拍攝。

相框右下角用鋼筆寫着一行小字，筆迹淩厲而熟悉：「2016.10.23。他又省了午飯錢。笨蛋。」

笨蛋…… 顧沉舟？

林溪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那個在商場上殺伐果斷、視他為恥辱标記的男人，竟然在書房裡藏着他大學時的偷拍照片？還寫下那樣的話？無數疑問在他腦中炸開，他踉跄着後退，撞在身後的書架上，幾本厚重的醫學書轟然落地。

"你在做什麼？" 冰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