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汀昱這不溫不火的性格夏蓮早就習以為常,好在她也不愛窺探他的隐私,隻是偶爾會開開玩笑。見他不願意多說也不會再繼續往下問,溫聲提醒了一句:“喝完牛奶早點睡。”
他淡沲地“嗯”了聲,在門被關上前他又想起什麼似的,叫住母親:“周六我有同學找。”
周六學校一般不上課,就做做小測試之類的,如果沒有排到她的數學測試,她通常會選擇在家陪孩子而不會去學校。但他都這麼開口了,夏蓮也很樂意給他騰出空間:“知道了,我和你爸爸會出去一趟,會晚點回來的。”
孩子總歸需要自己空間的,特别是在人際交往上,她向來不會過多插足。
身後傳來門被關上的聲音,他心不在焉地挪動鼠标玩着遊戲,卻時不時地往聊天界面瞟一眼,大概睡前才收到她的消息:“不用,去你家就行。”
他在手機上輸入又删掉,糾結了片刻後才回個“嗯”字。
采訪的内容不算多,許鹿予也隻是去報社見見世面,偶爾幫忙跑跑腿什麼的也幹得不亦樂乎,雖算不上專業的記者,但每個問題也都經過仔細斟酌的。
她是坐公交車過去的,上回攔住她的大爺一改常态地笑臉相迎:“你是來找小蔣的吧?他特意吩咐了,說在2号樓301等你,還有,這是他讓我給你的糖。”
大爺說着從旁邊拿出一條上好的糖遞給她:“上回莽撞了,把你晾在外面等了一個多小時,以表誠意。”
現在知道錯了?她沒好氣地嘟囔句:“那他怎麼不自己送?”
大爺“诶”了聲,語調上揚幾分:“小蔣平時和女生接觸得不多,估計拉不下面子來當面道歉。”
看糖果包裝上面的字樣還是進口的,前段時間電視上很流行的。這個牌子的糖果好吃是好吃,就是很貴,一小塊都得十幾塊錢。
蔣汀昱給的這條還是自己最喜歡的檸檬口味。
許鹿予也沒客氣,接過後和大爺套起近乎:“大爺,你和他應該很熟吧?”
“那當然!”大爺張嘴就來,伸手比畫小區後方的那片高樓大廈:“這塊兒的學區房有一半都是他們家的,況且小蔣他小舅舅在德國做進口生意的,老有錢了。”
許鹿予唏噓了一番,和自己的家境相比,簡直就是天上和地下,有的人出生就在羅馬這句話可不是瞎說的。
大爺咂了下嘴:“姑娘,看你打扮應該是他同學吧?”
“是啊,大爺,您也别客氣,喊我小許就行了,下回别再把我晾在外面了,上回蹲得腿怪酸的。”她說着還作勢捶了下自己的大腿。
大爺樂呵呵地不好意思起來:“上回那不是還不熟嗎,下次記住了。”
兩人聊了幾句後,她一瘸一拐地往裡走,乘電梯到三樓停下,房間門是敞開的。
沒人在?
她扶着牆來到門邊,輕敲一下:“有人嗎?”
推拉門刺啦一下被打開,剛洗完頭的少年慵懶地倚在牆上,脖頸上還圍着一條灰色的毛巾,水珠順着他的碎發滑下,漆黑的眸子烏黑透亮,嘴裡還含着冒泡的牙刷,含糊地來了一聲:“來了?”
“呃……”她抓住包,囧住:“我來得不是時候了?”
其實許鹿予特意提前十幾分鐘,她現在可是代表南江晚報來的,不想因為遲到而讓蔣汀昱覺得他們是個不守時的社報。
如今看來,都是自己多慮了,他的這副模樣,估計是睡到現在才起床。
旁邊緊閉的房間内傳來磨爪子的聲音,她的視線驚恐地掃了過去。蔣汀昱從浴室内出來,捕捉到了她的神情,解釋:“我媽養的雪納瑞,怕吓到你,把它關進房間了。”
看她手裡還抱着三腳架和相機,他擡腳往前走一步,朝她伸出了手。
許鹿予驚魂未定,下意識地躲開他的手,不知道他這個舉動是什麼意思:“幹什麼?”
呵,他是大老虎嗎。蔣汀昱捏了下太陽穴無奈道:“把東西給我,你進來坐一下,我吹完頭發就可以開始采訪了。”
總不能讓她一直站着吧。
見她傻愣在那,他的手指落在三腳架和相機上五指收攏,将它們從她懷裡抽了出來。
“随便坐吧。”
把東西都放在沙發上後,他的語氣明顯輕歇不少,胡亂擦未幹的濕發,拿起旁邊的吹風機,立在鏡子前旁若無人地吹了起來。
伴随呼呼而吹的聲音,她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坐下來,又實在無聊,瞟了眼洗手間的人。克萊因藍短袖對眼球的刺激性強,他的後背濕了一大片,脊背的線條順勢而下,看起來身材挺好的。
不多時,吹風機的聲音停住,緊接着是他将其放置在牆上的聲響,從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他随便整理了一下頭發,等人走出來後才看見他吹好的發型。
蔣汀昱的頭發吹過之後顯得蓬松,他額前的碎發不短,蓋得住眉梢卻遮不住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延伸至眼尾都很漂亮。範範說過,眼尾狹長多是薄情之人,她本來是不信這些的,對上他視線的時候,腦海中還是不由得冒出“蔣汀昱會不會也是這樣的人”的想法。
她遊走的思緒被他冷不丁地打斷:“桌上有水果。”
“哦。”許鹿予收起注視,低下頭找到一個水果叉随便刺了一塊削過皮的蘋果塞進嘴裡,清甜冰爽的味道瞬間在唇齒間炸開後又蔓延,仰起下巴的時候卻見蔣汀昱薄唇微翕,欲言又止。
她以為自己吃錯東西了,咀嚼的動作也不由放慢許多:“怎麼了?”
隻聽他戰術性地清了清嗓:“你用的是我的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