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聲叫嚣依舊,暑期悄然接近尾聲時,許鹿予的腿已經痊愈得差不多。最近天氣過于炎熱,來店裡的客人少了七八成,葛朗台許年自然也舍不得開空調,她坐在小闆凳上寫高中數學題,另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搖着手中的扇子。
收銀台前電話猝不及防地響起。她朝屋内喊一聲:“許迦牧——”
屋内沒人回應,電話鈴連續不斷,她從小馬紮上起身,疑惑地嘀咕道:“什麼時候出去的,也不和我說一聲。”
接起電話後,她話術熟稔地開口接待:“您好,這裡是南巷蛋糕坊,請問有什麼需要的?”
“三份鮮肉小馄饨,一份蔥油拌面,兩個椰蓉包,十塊錢左右的泡芙……”
“等等,麻煩您說慢一點。”許鹿予打斷他的話,咬住筆蓋後将筆杆抽出,照着他的話重複一遍,在紙上記了下來:“三份鮮肉小馄饨,一份蔥油拌面,兩個椰蓉包,十塊錢左右的泡芙……”
等她記好後,對方才繼續:“再來一份涼皮。”
“好的,還有其他需要的嗎?”
電話那端安靜幾秒,她以為對面沒聽見,不由得再次詢問,語調跟着提高幾分:“您好?”
蔣汀昱語調恹恹,道出兩字:“沒了。”
挂掉電話後,他心煩意燥地将手機丢到沙發上,癱在柔軟的沙發上,頭疼不已:沒聽出來是他的聲音嗎?
他好不容易找到個合理的借口來給她打電話想見她一面诶,她一點驚喜感都沒有就算了,态度還這麼冷淡。
自作多情,蔣汀昱,你沒救了。
許鹿予開始準備食材,掃一眼剛記下來的賬單,長長的一條。她用指尖輕彈一下,暗暗吐槽:“哪個牛王胃口這麼大。”
核對半天,她一拍腦袋:啊,差點忘了。
她查找到通話記錄後按原路撥回去。對方響鈴十幾秒後才遲遲接通,因為擔心會被挂斷,她搶先開口:“不好意思,我剛剛忘記問,您的地址是——”
話說到一半,電話那端的人就忙不疊地告訴她,巴不得搶答:“海橋區,獨墅2号樓301。”
略帶熟悉的嗓音和電流聲混在一起,加上這個熟悉的地址,許鹿予手裡的動作停頓住,筆尖滑出長長的一道線,不确定地試探:“蔣汀昱?”
“現在才聽出來?”他冷哼了聲,又拙劣地藏住撲騰而出的小雀躍,啧,真沒出息啊。
自從上回兩人的完美合作後,許鹿予覺得自己和他已經“冰釋前嫌”,态度也比上次見面好了不少:“我這不是耳朵不怎麼好使嗎,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哪個大胃王呢。”
“……”鑒于她态度誠懇,蔣汀昱也很給面子,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大胃王需要在兩點前進餐。”
“兩點?are you sure?”她掃一眼牆壁上的挂鐘,時針剛好停在數字“1”的位置:“就給我一個小時啊,那也太勉強了,我可不保證一定能做好按時送達。”
不料他一副訂餐者的口吻:“顧客就是上帝,要是超過兩點我就在大衆點評上給你家的店打差評。”
好啊好啊,這是“顧客拿捏商家”的慣用手段,許鹿予手指捏緊話筒咬牙:“你敢威脅我?”
“嗯。”隔着沙沙啞啞不流暢的電流聲中,那端傳來懶洋洋的腔調:“請守時哈,許同學。”
“許同學”三個字被他故意咬重,令她懷疑他是不是故意這樣的。
遲遲未聽到她說話,他又“好心”提醒:“再猶豫時間可就連一個小時都不足了。”
“……”許鹿予長吸一口氣,服氣地回:“OK。”
挂斷電話後,她将聽筒歸回原位,唇角微扯仿佛要把他祖上十八輩都給罵一遍,說什麼顧客就是上帝,他這簡直就是催命。
下午1:32的時候,許鹿予将打包好的面包、扁食放入自行車的前框裡,将鴨舌帽戴好後騎進小巷。
她拼命蹬着腳踏闆,輪子差點沒被滾得冒出火來。
都過飯點了他這麼着急做什麼,見到他後非得當面蛐蛐,這才能對得起她出的汗。
許鹿予暗暗想,她可是很記仇的!
小區的大爺已經認得出她來,慢悠悠地品了一口剛泡好的茶,遠遠地就“呦呵”了聲:“小許來啦?”
和上回一樣,蔣汀昱家的門是敞開的。她探進頭張望一下,還未開口,那隻灰白色的雪納瑞就蹦蹦跳跳地沖了出來,兩隻前腳立起來熱情地撲到她的牛仔褲上,吓得她差點沒把手中的東西都丢出去,幸好頭頂的帽檐遮住了她失措的表情。
屋内傳來清冷的一聲:“進來吧。”
隻見蔣汀昱先是接下她手中打包好的食物放到一邊,後在雪納瑞面前半蹲下身來,張開修長的手指,皙白的掌心中赫然出現一顆剝好的雞蛋黃:“過來,臭臭。”
臭臭搖擺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過去,叼起蛋黃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