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裡後時間還早,許鹿予卷起簾子打開放在店内的立式空調,從裡而外吹的風極大,将她的衣服鼓起,胸腔内蹿起的火苗漸漸熄滅,總算慢慢平靜下來。
許迦牧還沒回來,她繼續坐在小馬紮上寫未完成的數學題。
整個下午都沒有來客人,她将函數的知識點整理成一頁紙,小心翼翼地壓在錯題集上,大概四五點的時候,屋外傳來一聲:“有人嗎?”
這個點空氣中的溫度降了不少,應該是來客了。她利落地合上筆記本,未走出門就招呼:“诶,來了!”
等她從透明簾内探出頭的時候,外面站着一胖一瘦的兩人。她看着熟悉,想了一會兒才想起是中午碰過面的那兩個男生。他們面面相觑一下,又支支吾吾地。
許鹿予以為是來買面包的,也沒多想。隻是将烤好的面包從烤爐内取出後徑直走到櫥櫃前,邊放面包邊問:“兩位要什麼?”
徐宋大大咧咧地把瘦竿推到前面:“陳澍楊,你先上。”
叫“陳澍楊”的男生卻扶了下鼻梁上的鏡框與其推搡着:“你為啥不上,白吃這麼壯。”
“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為了讓你一回嗎,而且我可不打女生。”
“我們就是來幫蔣汀昱傳話的,不至于動武吧?”
兩人當着許鹿予的面你一言我一語激烈地讨論起來,她忍不住打斷其對話:“二位,你們到底要買什麼?”
話音剛落,他們面對她同時開口:“你把蔣汀昱打傷進醫院了,我們是來讨要說法的。”
她放下手裡的面包夾,繞過櫥窗走到兩人面前,徐宋連連退了幾步,陳澍楊更是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她盯着兩人看:“你們說什麼?”
這話裡話外都自帶十足的氣場。不過想想也是,能将蔣汀昱過肩摔到地上摔傷腰的人能弱到哪裡去?徐宋哆哆嗦嗦地從包裡掏出早已準備好的X片,呈現在她面前:“看清楚了,這個是蔣汀昱的腰,現在受傷了。他說是你弄傷的,所以你得對他負責。”
摔傷,負責……
這兩個字眼連起來怎麼顯得有些牽強。她承認自己力氣大,但那隻是普通的過肩摔而已。
在徐宋和陳澍楊堅定的眼神中,她半信半疑地接過那張X光片,就是透明的兩排肋骨,和平時吃的沒啥區别啊……
她其實也看不懂具體出了什麼問題,又一股腦地将薄片塞回徐宋手裡:“真這麼嚴重?”
這懷疑的語氣令他下意識地和陳澍楊又對視一眼,戰戰兢兢地回答她:“他這會兒正如傷殘病弱般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起不來呢。”
“這麼脆弱啊……”許鹿予若有所思了起來。
在她沉默的幾秒裡,兩人生怕她看出了什麼破綻,後知後覺地屏住了呼吸,直至她出聲問出:“哪家醫院?”
陳澍楊搶答:“江平醫院。”
“行吧,我現在去。”
站在台階邊上的兩人同時松了口氣,許鹿予取下櫃子上的頭盔後戴在頭上,順着台階往下走。徐宋傻愣愣地擋在那,一點也沒見得要讓開的意思,以為她會繞過自己往下走,卻被她扒拉了一下,直接推到一邊。
這一下徐宋沒來得及反應,止不住地就踉跄幾步,瞪大眼睛——
陳澍楊也不可置信地及時扶住他:“好家夥,你該不會是虛壯吧?人小姑娘就輕輕推了你一下,怎麼這麼弱不禁風?”
看着那個将自行車推出來後靈活踩上去的嬌小背影,徐宋不由被噎一下:“我這下知道蔣汀昱為什麼要進醫院了。”
許鹿予來到江平醫院,找到對應病房。
“傷殘病弱”般的人正躺在病床上跷着二郎腿呢,左手一個蘋果,右手一張報紙,哪兒有半點病人的樣子?
見人來了,蔣汀昱不緊不慢地将手裡的蘋果核丢到垃圾桶内,硬是擺出極為虛弱的姿态。
許鹿予踱步進了房間,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打轉,顯然沒那麼好騙:“聽你朋友說,你受了很重的傷?”
“如實之言。”
“所以你要我怎麼負責?把你背在身上?”
蔣汀昱差點沒被水嗆過去,讓一個女生背,成何體統?
“那你要什麼?錢?”許鹿予雙手環臂,理直氣壯:“錢沒有,而且我這屬于正當防衛。”
“正當防衛?”他咬牙加重這四個字,被氣笑:“你當時頭上有片樹葉,我是好心想幫你摘下。”
真是不識好歹的女人,别人想要這樣的待遇還享受不到呢,她知不知道多少女生都上趕着要和自己談戀愛呢。更何況,他的行為有那麼容易被誤會麼?
許鹿予半信半疑地盯他看好幾秒,少年眉弓微挑,清隽的臉上看不出說謊的痕迹,結合當時的場景,其實……也是說得通的。
看來真的是自己誤會他了?
她挪動病床旁的椅子,拉開一定距離在他面前坐下來:“所以你找我來醫院是什麼意思?”
“明天就要開學了,我這個樣子自然是沒法自己去。這樣吧,你得來接我。”他睨她一眼,随後亮出自己被紗布包裹着嚴嚴實實的手和腿:“這都是你造成的,總得負責吧?”
許鹿予微抿下唇,打量一番他那打了石膏的腿。心想應該不會使什麼詐,這才答應下來:“沒問題,那你明天幾點出發?”
“十點,我在家等你。”
隻是接他去學校而已,也不是什麼難的事情,再加上十點也不會太早,許鹿予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