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問确實是自己有錯在先,她打算随便編個理由敷衍過去:“我隻不是因為忙着開學報到,沒來得及和你說嘛。”
事實證明,蔣汀昱并不好糊弄。
他鄙夷又嘲諷:“某人做不到的事以後就别輕易答應了吧?”
她被說得越來越心虛:“我們班今天大掃除,沒時間。”
“是麼?”蔣汀昱倚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拆穿她的謊言:“我19班的同學可沒說有這回事。”
随後他總結:“總之,你就是個言而無信的人。”
“……”許鹿予攤手:“那你說怎麼辦?”
蔣汀昱戰術性地清嗓:“那我勉強給你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她不客氣地作了個“請”的手勢。
“補償嘛,我還沒想好。”他自在地勾勾手指:“等我想好後再找你。”
“成交。”
張晔的視線淡淡地掃過蔣汀昱,對視上他的眼後又匆匆挪開,似是什麼都沒看見似的。
這麼幼稚的行為,想來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還不足令他放在心頭。
許鹿予和張晔一塊去吃過飯後才不緊不慢地回到教室。
夜幕開始籠罩整座城市,教室内嘩然一片。走廊響起高跟鞋的聲音,走進一個穿了淡藍色長裙的女人:“我是你們的數學老師,夏蓮,你們班主任遊老師因為要送女兒去上大學,軍訓期間的事情暫由我來負責。”
許鹿予瞧她有那麼幾分眼熟,範範暗捏她手指:“那個是蔣汀昱他媽,夏蓮。”
怪不得,由顴骨至下巴,他們長得都很像。
說得上來,她是見過夏蓮照片的,不過應該是幾年前的了,照片和本人還是有些出入。
夏蓮的聲音溫柔卻不缺力量感:“你們先預習吧,明天開始為期一周的軍訓,校服都領到了吧?”
班上的人隻有稀稀拉拉的聲音回應她。
晚自習第二節課的時候,許鹿予正在校園卡畫動物圖案,忽覺肚子在翻滾,氣一下就堵上來了。
察覺到她的臉色變得蒼白,範範驚呼道:“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你怎麼了?”
她趴在桌上艱難回:“可能是上午阿嬷煮的煎蛋裡帶了蒜。”
每逢開學,許鹿予她阿嬷都喜歡做“100”分套餐:一根蔥加兩個荷包蛋。在他們小時候阿嬷還專門養了兩隻老母雞輪流下蛋給姐弟倆吃,許鹿予從小吃到大都膩了,也不知道許迦牧是怎麼吃不膩的。後來即便她企圖以“試卷滿分是一百五”為理由推脫掉,阿嬷卻總是樂呵呵地說許迦牧就是每次乖乖吃了套餐之後才考這麼高分的。
範範着急找到夏蓮請假,陪許鹿予到學校到外面的小診所抓了些胃痛藥,回來的時候兩人碰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昏暗的路燈光下,蔣汀昱和一個穿着深藍色百褶裙的女孩聊天。
女生長得高挑苗條,雪白的雙腿在光下很勻稱,腳上是帶跟的深色英倫風小皮鞋。很顯眼的是腳踝處有一排字母,隻是因為太暗了,也看不清楚寫的是什麼。
這讓許鹿予回想起初遇蔣汀昱時他腳踝上也寫着一排意大利字母。
這家夥不是說自己沒談戀愛嗎,難道在搞暗戀?
順着她視線看過去,範範認出了人,吃驚不已:“嚯,那不是裴茵嗎。”
眼看她們就要走到兩人面前,範範的手卻突然被拉住。偏過頭去,許鹿予将自己拽到電線杆後一塊偷聽起其中的談話來。
安靜的街道上,蔣汀昱的口吻很淡:“我給你打電話,為什麼不接?”
這話傳到偷聽的人耳朵裡,竟聽出情侶之間出去玩不報備的責怪意味。她們在空氣中嗅到八卦的氣息,很默契地對視一眼後笑而不語。
空氣沉默幾秒,裴茵站在蔣汀昱對面不說話。
他眉頭皺起:“你抽煙了?”
裴茵這才冷嗤聲:“和你有關系嗎。”
夜色中,她如朵帶刺的玫瑰,就連看向蔣汀昱的神色都是高高在上的,像睥睨衆生的女王,什麼也看不上。
氣氛劍拔弩張時,範範不合時宜地一腳踩到空塑料瓶上——
被偷聽的當事人順着聲音看過去,許鹿予下意識伸手擋住臉,拉住範範沿着牆根迅速往前溜去。蔣汀昱視線緊鎖落荒而逃的人影身上,暗色中,唯見她們身上背的那個書包還算眼熟,側邊的挂墜在晃啊晃,他不由再次蹙眉。
因為已經請過假,許鹿予和範範直接往家的方向走。
兩人手牽手出現,秦玲雖疑惑,見範範在也沒多問,隻随口關心句:“今天開學還順利嗎?”
在外人眼裡她總是喜歡裝裝樣子。若放在平日,她壓根不會關心許鹿予的事情,好在範範也隻是客套性地回複一下。
兩人進了屋,秦玲繼續招呼來買福鼎肉片的客人,熱氣從鍋中騰騰而上。
許鹿予微松一口氣,将書包丢到一邊。範範輕車熟路地跑去幫她倒了一杯溫水,又拆開藥包塞到其手裡。
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清冷的一聲:“老闆,我也來一份福鼎肉片。”
“好嘞!你要幾塊錢的?”
“五塊錢的。”
打開鍋蓋,裡面的水已經煮得滾燙,秦玲的手掌托起磨好的肉泥,用湯勺熟稔地滑下片片小瓣的肉片:“在這吃還是打包?”
“在這吃。”
“行,那你先進去坐一會。”
許鹿予和範範忽地對視一眼,腦中警覺:不好,是蔣汀昱。
來不及躲,簾子就被掀開。清秀隽冷的面孔映入眼簾,許鹿予迅速垂下頭,本想裝作不認識,不料他卻主動打招呼:“好巧啊,許鹿予。”
他視線落到她放在旁邊的書包上,上面的挂墜還在搖晃着長腿,确定了剛剛偷聽的人就是她。他動作自然地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下,修長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身子往她那微傾,将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很近,十分漫不經心:“剛從小診所回來?”
許鹿予捏着水杯的手指緊了緊,心虛:“是啊,你怎麼知道?”
“怎麼見到也不打聲招呼?”
“呃……”
那不就變相承認她們是鬼鬼祟祟偷聽的那兩個了嗎。
偷聽不是件好事,這她知道。但,碰上八卦這事兒就是放坨狗屎她倆都得湊上前嘗嘗鹹淡,更何況那可能還是市狀元和市第二名的戀愛秘密。
見她緊抿着唇不肯答,蔣汀昱攫住她的眸,突然卸下長達十幾秒的嚴肅,松了口:“白天說的補償,我現在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