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他眸底翻滾深沉的情緒,望着許鹿予,一字一頓地說:“我要你現在,送我回去。”
“不行!”
範範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擋在許鹿予面前出聲制止:“大晚上你讓一個女生送你,要不要臉?”
“就是啊。”許鹿予也點頭附和,抱住自己,一臉無辜地為自己辯解:“都這麼晚了,我一個女生在外面多不安全。”
“哦——”他眉梢微挑,落在她身上時神色淡然,帶着忖度的意味停留幾秒:“那我隻能認為你為一而再再而三毀約的撒謊精。”
許鹿予被他這麼一句話嗆得沒話說。
範範還想幫她争論什麼,卻被其輕輕拉住,隻聽她壓低聲安慰自己:“沒關系,交給我來吧。”
不多時,許鹿予從後院推出自己的自行車,蔣汀昱早在店門前等候多時,她拍拍車墊子:“上來吧。”
這輛自行車已有好幾個年頭,還是她剛上初一時買的,是那種經典帶後座的複古淺色自行車,她還給它取了個時興的名字——白仔。
蔣汀昱長腳邁下台階,跨坐到她的後座上,腿長得直抵着地,本想偏過頭去追尋她的身影,卻被一把扳正肩膀。
耳邊是她提醒的聲音:“坐好!”
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就坐上車墊,一溜煙地蹬出去。他下意識地扯住她衣角,心中倒吸一口涼氣。
這勇猛的操作……他沒被摔下來已算萬幸。
淩亂的風中,他狹長的眸微微眯起:“你是故意的?”
自行車歪歪扭扭地行駛在寬敞的水泥路上,她高傲地在呼嘯聲中回他:“我的後座可不是誰都能坐的!”
狡猾的晚風抓住夏天的尾巴,将她的頭發吹向他。飄揚的發梢翩跹而飛,無意拂過他的下巴,蔣汀昱側過視線,她皙白的耳垂及頸項上的一顆痣痣映入他漆黑的瞳仁中。
前面快要下坡,她突然蹬得飛快,在開始往下滑的時候直接放開雙手,大聲提醒:“抓住了!”
蔣汀昱緊緊捏住她的衣角,汀江路邊立着整齊劃一的橘黃色路燈。明明是在夏天,不易察覺的悸動卻似熱烈的煙花在他的心裡爆炸綻放,開始漸漸擠滿整個心室。
少年額前的碎發被吹散,隽卓的眉宇輕盈地揚起。
蔣汀昱顯然很享受這種兜風的感覺。
繞那麼一大圈,他才發現自己根本生不起氣來。本想在感情裡占上風,反而是他不受控制地心動,清楚地感受到某顆種子開始埋進胸腔的肉裡,拼命冒出嫩芽他壓抑不住,在她的笑聲中任由其開始肆意生根。
小區的大爺還在無聊地搖着手裡的扇子,忽見窗外一個影子嗖地飛了過去,他還以為看錯了,跑出去才看清是熟人,便沒再管。
許鹿予手握急刹,腳踩在地上輕擦而過,将他送到單元留下,神采奕奕:“這下氣消了吧?
月色在地上鋪上一層銀毯,蔣汀昱下車後走到前側,修長的手搭在自行車頭上,指節在路燈光襯得愈加分明,眉梢微彎染上淺笑:“嗯,一個人能回去吧?”
“當然啊。”她束起頭發,在光下調轉車頭:“那我走了。”
目送她漸漸遠去的背影,蔣汀昱眸底微凜,還是跟着出了小區門。
在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他坐上後就指向前面正蹬自行車的人:“師傅,跟着她吧。”
司機心領神會地笑起來:“小夥子,那是你喜歡的姑娘吧?”
蔣汀昱沒搭話,好在這個時間點路上沒什麼車,跟着也方便。
“我這是打表計費的,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
他淡淡嗯了聲,沒多在意。錢不是問題,他隻是想确認她回去的時候是否安全,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麼的腦抽了,提出讓她送自己回家,其實打心底眼是想找個借口和她多待會。
黃色的計程車走得很慢,與自行車保持一定距離開着近光燈,這也導緻許鹿予很快就發現有輛車開在自己背後,一開始她并未多想,後來她快它也快,她慢它也慢。
她心中一緊,突然踩得飛快,在最後幾百米的距離以沖刺的速度回到家裡,書包上的挂墜掉在地上也沒發現。
車緩緩而停,司機啧了聲,這錢可真不好掙。
蔣汀昱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又對司機說:“您等會,返程的路我還坐。”
一聽有錢掙,司機臉色立馬反轉:“好嘞!”
他走到已經歇業的蛋糕小食店前,撿起掉在地上髒兮兮的挂墜,拂去表面的灰塵後又回到車裡。
透過後視鏡,司機看見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個挂墜放進書包中,不由出聲問:“其實我挺好奇的哈,你們年輕人都流行這樣談戀愛的嗎?”
蔣汀昱沒搭話,司機隻好止住聲,掉頭往回走,卻還是不禁感慨:現在的小年輕談戀愛真是費錢又費勁。
軍訓正式開始。
他們這屆比較幸運,趕上全省大會議,教官們都參培去了。接手新生的是體育老師,如此一來軍訓的内容也簡單不少,無非就是學學廣播體操,第一天軍訓,下午五點就準時放他們走了。
高一的晚自習在還沒正式上課之前不做強求,學校在這個期間舉辦的活動也比較多,今晚就有一場征文比賽。範範報名去參加了,許鹿予隻好自己去圖書館自習,與範範約好等她比賽結束在圖書館彙合。
推開圖書館的門,許鹿予就聞到濃郁的咖啡味彌漫在空中,一層設有咖啡廳,就是價格有點兒貴,一杯得十幾二十塊錢。不過這個時間點可不适合喝咖啡,不然晚上得失眠。
她找到靠裡比較安靜的自習室,從書包内拿出一早買好的綠皮《必刷題》,擺在桌上。因為提前預習過,暑假就寫了一小部分,前面的内容對她來說相對簡單,進度也快,這會已經寫到函數了。
寫完一面的時候,晚讀的上課鈴打響。自習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股熱浪從縫中撲騰而來,她轉動筆杆的手頓了下,掀眸好奇地瞥一眼,是徐宋和陳澍楊。
不是範範。她又垂下視線,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解手頭那道沒寫完的函數題。
上午軍訓,體育老師在教廣播體操那會兒,徐宋因為肢體不協調,像峨眉山的猴子一樣做着生硬的動作,被周圍的人笑了一整天,臉到現在還是紅撲撲地,陳澍楊好笑地打趣他:“這下更像了。”
其實擱往常徐宋都懶得理他,偏偏這時候他來勁了,不服氣地偏要往下追問:“像什麼?”
陳澍楊也嘴欠地揶揄:“像猴子的屁股啊!有肉,還敦實,哈哈哈。”
徐宋毫不客氣地往他臀上重拍一巴掌:“我去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