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四有上級領導來視察,學校為了撐面子,“破例”挪出一節課的時間來組織課外大活動,花樣倒是弄得不少,有踢毽子、打羽毛球、打排球以及跳繩等等,就是要求全體同學都得參加。
許鹿予本想帶上練習冊到操場後寫點題,卻被範範半路攔截塞回抽屜:“哎喲我的小鹿寶,您可歇息歇息吧,再學下去我都怕你成書呆子了……”
這種課間活動免不了規模化,為了讨好那些領導們,學校更是給他們先上了一盤“開胃菜”:廣播體操。
人群稀稀疏疏地站着,許鹿予排在中間,動作生硬地揮舞着胳膊。
離她隻有幾米遠的側後方,徐宋蛄蛹下蔣汀昱的胳膊:“哇哦,那不是隔壁班那位嗎。”
他沒搭理,面無表情地做着體操動作。因為寫檢讨那事兒,他倆好幾天沒說話,即便碰到也是心照不宣地“避嫌”。
徐宋看出倆人最近有嫌隙,偏要往其心上紮刀:“哎我看那個遊池倒是和她走得越來越近……”
下一秒,一個肘擊就這麼落到他背上,徐宋次哇亂叫起來:“蔣汀昱你下手怎麼這麼狠啊!”
蔣汀昱輕飄飄睨他一眼,前排的陳澍楊回過頭嬉笑:“你淨說些他不愛聽的話,人家能不生氣麼?”
廣播操音樂結束,人群散開各班各自組織活動,每個班的項目都是安排好的,19、20班是跳大繩。
許鹿予原是和範範坐在一旁看他們跳,那些男生笨手笨腳地腳下硬是卡了好幾次的繩子,她實在看不下去,一把扒拉出裡邊跳得最菜的那位,換成自己上。
有了她的加入,繩子如被修複好的機器開始運作起來般漸入佳境,她和其餘三人配合地連續跳了十幾個,最前面的女孩跳累了才踩住繩子停止這個回合。
第二回合時,許鹿予先起了個頭。輪到第二個人上時,徐宋将身側的蔣汀昱用力往前推出去,他一下就站在繩子揮動的範圍之内,隻好配合地跳起來,挪動腳步加入進去。
許鹿予綁的高馬尾一墜一墜地,如隻蝴蝶般輕盈地跟随她跳躍的動作而晃動,綴着光斑的餘霞落在她身上,烏黑的睫毛印在光影中微微翹起。時隔這麼多天,終于再次近距離地見到她,藏不住的雀躍在胸腔内亂撞。
即便知道她心有所屬,他卻還是沒辦法壓抑住悸動的心,正不受控制地跳動着,脈搏的頻率也在提醒他,自己正在慢慢淪陷。
直到她靈活地退出到長繩之外,他的目光仍似有意若無意地追随着。
一節課的時間很快過去,許鹿予和範範去器材室還大繩的時候,門口站着兩個不認識的女生:“許鹿予,一會去學校對面的奶茶店,裴茵找你。”
“裴茵?”範範佯裝不認識的樣子,疑惑地與許鹿予對視一眼:“咱認識她嗎?”
後者自然是搖頭否認,範範随即擺手:“不認識,不去。”
女生卻伸手攔住他們的去路:“必須去。”
“而且——”說着她又将視線落到範範身上,伸手指向她:“你不許去。”
兩個女生和押犯人似的跟在許鹿予後面,範範望着她們離去的背影,不滿地嘀咕句:“什麼理,還我不許去。”
不過以許鹿予的身手,她倒不用怎麼擔心。
其實這種事不用猜都能大概知道是什麼走向,隻是沒想到這像小說中那般狗血的劇情會發生在。
果真,到現場的第一件事,就是裴茵趾高氣揚地将一筆錢甩桌上,推到她面前:“把錢收下,我隻有一個要求,就是你得遠離蔣汀昱。”
身臨其境的感覺令許鹿予一時有種自己在拍電視劇的錯覺,面對裴茵的“威脅”,她淡然自若地笑對上其視線:“抱歉,我對蔣汀昱沒意思,别把所有的女生都當成你的假想敵。”
裴茵眼中帶着睥睨:“他和我是青梅竹馬,論時間,我出現得比你早,别枉費心思了。即便是朋友,他也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聽聽,連這句話都像極了丈夫出軌正室找到小三說出的台詞。許鹿予落在桌上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被氣笑:“裴茵,真正的友誼是不需要用錢來維持的。”
“我約你出來可不是為了聽你講大道理的。”裴茵雙手環臂,冷冷嘲諷:“我也不屑于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機、小把戲。”
“行,我知道了。”
遠離就遠離,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剛好最近他倆這事越鬧越離譜,說遊池追愛不得,蔣汀昱是半路出現的小三,而她是那個欲拒還迎、腳踏兩條船的壞女人。
連範範聽了都覺得搞笑,高中生活枯燥無味她能理解,但能把一件那麼簡單的事傳成這麼抽象的版本她也是沒想到。
許鹿予被裴茵叫走,範範回教室收拾東西時,剛好撞見徐宋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叫住那個高挑挺拔的身影:“喂,蔣汀昱。”
走到前面的人停住腳步,扭過頭來。
範範不爽地看他:“我不管你和裴茵是什麼關系,她現在把我鹿寶約到奶茶店談話是幾層意思?”
顯然蔣汀昱對此毫不知情,蹙眉不确定:“你說什麼?”
“我是說,裴茵因為你和我們家鹿寶鬧绯聞這事兒去找她了……”
範範話未說完,他就轉身從樓梯那快步往下而去了。
望着他漸遠的背影,她嘀咕聲:“還算有點良心。”
蔣汀昱走出校門的時候,奶茶店裡已經沒了人。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看見許鹿予的身影。
正對街道對面的那家蛋糕坊,落日在地上遊走。熟悉的身影映在邊上的落地窗中,她正從蛋糕店内出來,熟稔地将要賣的東西擺在櫥櫃中。
可能是天氣燥熱,她将頭發束起來,有一捋發絲如絲帶般在翹挺的鼻尖上飄動。許鹿予長得像混血感的少數民族,皮膚皙白,高挺的鼻梁旁綴着一顆不明顯的痣,不明顯的自然卷,從額頭至耳朵處是恰到好處的弧度,在金色的光下如柔和的麥浪。
眉目之下嵌着淺棕色的瞳仁,她的睫毛透着光,精巧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