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微就是他們口中的大小姐。
許鹿予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一個轉學生就能被這麼多人簇擁着,于是拉着範範的手就湊上前,這不看還好,一看吓一跳。
站在最中央的人,不就是蔣汀昱嗎。
個子高挑清瘦,烏黑的碎發懶懶散散地落在他俊朗的眉目上,劉海明顯被撩起,露出皙白的額頭,骨骼分明的手指虛扣着籃球,英挺的鼻梁下那張唇烈焰極了。
蔣汀昱五官深邃,确實有那麼幾分姿色。
周圍的人都在讨論他會不會答應謝晚微,她也梗着脖子想知道是怎麼回事。這邊開始越來越熱鬧,整個樓層的人都堵上來,就連一些高二的學姐學長也聞着味從底下幾層爬上來,都沖那個明星大小姐而來的。
人山人海中,許鹿予根本看不清蔣汀昱對面的女生,她索性踮起腳,卻猛地被人推出去,不知所措地狠狠撞到他,眼鏡差點沒被撞歪。
他也被她撞得踉跄一下,緊實的腹部收縮,腰身微弓屈身向前,卻還是下意識出手去扶住她,壓低喉間的聲:“沒事吧?”
她擡着雙手緊緊捂住鼻子,疼得直龇牙,眼前開始不受控制地浮現一層薄薄的氤氲。許鹿予企圖仰頭止住要往下流的淚,擡頭的瞬間卻被謝晚微的長相吸引住,她确實長得很好看,柳眉勾勒下的眼窩深邃,杏眼水靈靈地、好奇地看向自己,她的手本來已伸到半空,見蔣汀昱先出手了又友好地收回去。
衆目睽睽之下,許鹿予的臉瞬間紅透,邊搖頭邊抽出自己的手,退回到人群中想去找範範,幹脆摘下眼鏡捏在手裡。
蔣汀昱的視線跟随她,喉結滾動一番,正準備開口讓大家散了别造成踩踏事故,謝晚微卻往前朝他走幾步,自信張揚地伸出手:“蔣汀昱,認識一下,我是10班的謝晚微,交個朋友吧。”
周圍的男生瞬間發出一陣又一陣羨慕呼聲,身後的徐宋更是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可以啊蔣汀昱,剛開學就俘獲女神的歡心。”
蔣汀昱的校服外套敞開,裡面是白色T恤,手袖掀到半個胳膊肘上,露出一截皙白的手臂。他将籃球放下後,極有禮貌地彎腰,最後卻隻是象征性地碰下她的指尖,聲音清冷:“你好。”
此話一出,人群中再次沸騰起來,也不知道他們在激動什麼。許鹿予還在找範範,尤其後面幾個男生在那推推搡搡,她被擠到夾縫中,手裡的眼鏡突然滑落,不知掉在何處。她“啧”一聲,忙彎下腰要去找。
那可是暑假剛配沒多久的,是阿嬷帶她去配的,花了五百大洋呢。
周圍一片哄聲,局面開始亂起來。許鹿予一心隻想找回自己的眼鏡,心急如焚地扒拉開人群去尋找。喧鬧聲中,不知誰高喊聲:“老邱來了!”
不多時,走廊上就傳來邱東華粗犷雄厚的嗓音:“都聚在那幹什麼呢!”
走廊上遊走一群清一色穿白色校服的學生,轟一聲都跟過街老鼠似的四處逃竄。
許鹿予探出手就要碰到地上的眼鏡,卻被迎面而來的人用力撞了出去。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關鍵時刻被人用力一把扯住胳膊何手腕拽了回去。
站穩後,她才發現抓住自己的不止一人,同時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蔣汀昱和遊池,毫不例外面露擔憂的神色。
左邊,蔣汀昱眉弓蹙了起來:“你瘋了?!不要命了?”
右邊,遊池還在微喘着氣:“這麼多人,你要是被踩傷了怎麼辦?”
兩人對視一眼,後又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嫌棄地撇開。詭異的氛圍下,她從他們那抽出自己的手:“謝謝啊。”
人群漸漸散去,許鹿予原路返回,終于找到自己被遺落的眼鏡,顯然它們已經碎得不成樣,隻好彎腰悶聲将其撿起來。
“鹿寶!”範範定睛一看,忙不疊跑過來拉住她胳膊上下檢查:“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在她的關切聲中,許鹿予悶聲搖頭,隻捏着眼鏡碎片,深吸一口氣後放平氣息,默默收好碎掉的眼鏡。
回到教室後拿出數學必刷題悶聲看起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有點懷疑是不是最近踩到什麼黴運,真想弄坨狗屎來踩一踩,興許那樣能盼些好運來。
下節整節曆史課,她都顯得心不在焉。思緒總是時不時被拉扯到很遠的地方,直到台上傳來一聲:“許鹿予,你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她回過神慢吞吞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微眯起眼睛企圖看清楚黑闆上的題目,努力一會後發現無濟于事:“不好意思老師,我看不太清楚。”
“看不清楚?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啊,為了不回答問題,連好一點兒的借口都不找了!”曆史老師用戒尺在黑闆上敲敲:“看不清楚你為什麼不配眼鏡?”
“眼鏡壞了”四個字到她的喉邊,卻又說不出口。他從一開始就持有不相信自己的态度,即便這樣說他也一定會認為自己在找借口吧。
旁邊是範範瘋狂翻書的動作聲,題目太長,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找到現成的答案直接告訴許鹿予。
許鹿予卻準備破罐子破摔,正要說自己不會,手卻被碰一下,後桌遞過來一個眼鏡盒,小聲說了句:“遊池遞過來的。”
她愣一下,接過後戴起來,好在度數不太深,她沒感覺到眩暈感。調整一下位置才看清楚題目,題目裡考察的是科舉制度,範範遞過翻找好的課本上,她直接照着上面的文字念起來:“科舉制度打破了世家大族對選拔人才的壟斷……”
曆史老師這才扶正老花鏡,尴尬咳一下:“雖然你答對了,但我知道啊,你們大部分同學裡都喜歡刷什麼數學物理題。剛剛我在下面轉了一圈,發現就有三分之二的同學不是在看數學冊就是物理書!認真聽講的同學就沒幾個!”
接着他痛斥道:“我知道你們都不重視這個科目,但到高二你們選了理科後還是要進行會考的啊,不及格的人就拿不到高考畢業證!”
底下開始響起窸窸窣窣的換課本聲音,許鹿予也默默地收起數學必刷題。
這節曆史課過得飛快。可能是下午最後一節課,放學前十幾分鐘時,教室内就開始躁動起來。有讨論一會兒放學後去吃什麼的,也有讨論一會兒放學後去打籃球的,交頭接耳讨論得不亦樂乎。
曆史老師在走廊處來回走動,企圖調動人心:“來,都集中注意力啊,接下來我要說考試必考的……”
還未說完,響徹教學樓的下課鈴就打斷他的話,最後一排的那幾位直接歡呼雀躍起來,甚至還有吹口哨的。曆史老師氣得不行,又拿他們沒辦法。
遊池他們已經抱好籃球,三四個男生成群結隊地往外走,卻突然被清脆的嗓音叫住:“遊池。”
隻見許鹿予手中拿着他的眼鏡盒往自己走來,不像上次那樣氣呼呼的樣子,看樣子自己是做對事情了。
“怎麼?要謝謝我啊?”見她走近,他停住手裡還在靈活轉着的籃球,清隽的眉弓微挑,痞痞地笑起來:“老實說,剛剛有沒有被哥帥到?”
“謝謝。”她隻将眼鏡盒放到他手中,沒再多說一句話,轉過身去挽上範範的手往教室外走。
哦,看起來還在生氣。
不過沒關系,女孩子嘛,都是要哄一哄的。
倒是旁邊的男生打趣起來:“遊池,人家壓根就不想理你呢……”
“耍帥失敗了吧?她看起來不吃你這套……”
遊池卻不惱地笑笑,目送着她離去的背影,唇角不自覺地勾起:“她越氣說明越在意我。”
“遊池你要點臉啊!”
晚自習結束後,範範拉上許鹿予的手:“關東煮,約嗎?”
“走。”
剛放學的校門口擺了不少車輛,大多數人是步行來的。許多家長在這附近租了房子陪讀,隻為三年後小孩能上個好學校。那些人中有湊到一塊閑聊自家孩子在實驗班還是普通班的父親,也有踮腳四處張望尋找自家孩子的母親。
範範看到後露出羨慕的神色,又掐指一算:“範女士好像也快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