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許鹿予數了下存錢罐裡的錢,裡面都是平時“省吃儉用”攢下來給許迦牧買生日禮物的。
雖然兩人是同一天生日,但許年從來沒未給他們買過禮物,往年都是她嚷着吵着說想要某件東西,秦玲實在受不了了才會裝模作樣地給她買一下。但對于許迦牧來說,撒潑打滾這事兒他做不來,兩夫妻也就當他沒有想要的。
從去年開始,許鹿予就一直想攢錢買副好一些的彩鉛,可就是把全身上下都擠幹淨,卻還是湊不齊錢。她相中一款大概三四百價位的,加上彩鉛紙大概四百多。
課間操時,校長将他們留下來要說些話。
因為在想放學後繼續去兼職的事情,她一直心不在焉地。
就在這時,頭發被用力一扯,她啊地一下叫出聲,周圍的人都紛紛看過去,面容和藹的校長更是一下變了臉色。
許鹿予臉變得通紅,偏過頭去,狠狠瞪了眼側後方的遊池,他微微張嘴:“我……”
他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的,隻是下手有點沒輕沒重……
校長講話結束後,她更是被總年段長拎出來單獨罰了兩圈。
站在隊伍前方的範範舉手:“老師剛剛我也說了!”
“我也要。”隊伍後方也舉起一隻修長、麥黃色的手臂,伴随其一起的是吊兒郎當的聲音。
“遊池?”總年段長顯然是認識他的,又伸手指指舉手的兩人:“你倆出來搞什麼亂?”
驕陽依舊很曬,許多人都睜不開眼。許鹿予暗暗捏了下範範的手腕安慰道:“别擔心,區區兩圈,小意思。”
當着全校同學的面被罰跑不是件很光榮的事,她臉皮厚,沒什麼關系,不想因為此把範範也牽扯進來示衆。
許鹿予剛沿着跑道進去後,遊池就大大咧咧地跟着跑上去。他颀長的腿邁得很寬,輕松追上後又自然而然地放慢步調來到她左側。
見她眉頭緊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遊池開始道歉:“許鹿予,剛剛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問你有什麼喜歡的,我送你。”
她思緒被扯回現實,看到是他後面色又立刻恢複原樣,沒搭腔。
“哥上回都幫你了,不該再生氣了吧?”遊池說着就要伸手去戳戳她的脊背,卻被她一把抓住那隻蠢蠢欲動的手後往下折,他吃痛地喊起來:“輕點輕點……”
許鹿予松開他,冷不丁地警告:“離我遠點!”
“你到底還要生氣到什麼時候嘛!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
遊池不依不撓地後跑到她面前雙手合十:“我錯了好嗎姑奶奶,我就圖一時嘴皮子爽快,你就原諒我呗?”
很快,他們跑完一圈回來。蔣汀昱站在隊伍的最左側,視線有意無意地往倆人身上瞥。
偏偏這個時候徐宋嫌熱鬧不夠大,樂呵呵地跟看戲似的将手搭到他肩上開玩笑道:“他倆啥時候關系這麼好了?”
蔣汀昱挪開視線,清隽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像一杯白開水,不鹹不淡、不冷也不熱。
許鹿予跑回19班陣營的時候,一口氣也沒喘,除去額頭上冒出的幾滴細汗,連呼吸都是平靜的。
罰跑完後,隊伍才開始解散。範範遞過幾張紙巾,許鹿予接過在自己的額頭上、臉上以及脖子上擦拭起來。
聽見周圍路過的女生在抱怨:“下來前塗的防曬霜一點兒也沒用。”
“你至少還塗了,總比我這沒塗得好……”
範範貼近許鹿予的耳畔問:“你塗防曬霜了嗎?”
許鹿予搖頭,表情凝在臉上。範範又捏一下她的下巴:“怎麼了,一早上都看你心不在焉的。”
“還是許迦牧生日那事,今年的禮物我估計又沒辦法送了。”她垂下眼睑,将擦過汗的紙巾揉成團,丢進垃圾桶内。
範範幫她将黏在臉頰處的發絲撥到後面去,安慰她:“你不是說他自己偷偷留了一萬塊嘛,完全能夠買得起的。”
“他不會買的。”許鹿予止不住垂眸,輕歎聲氣:“如果他會買的話,早在我還會撒嬌的年齡他也會跟着要一份,我甯願他給自己買彩鉛,而不是一心想着給我買MP4。”
她很清楚,即便是許迦牧自己買了彩鉛,也會被許年說。他的理由無非就是那幾樣:“淨整些沒出息的玩意兒”“耽誤學習就是耽誤終身大事,沒有比學習更重要”“你一個男生,去學什麼美術?那燒錢玩意兒,可不是你想學就能學的!”……
許迦牧很懂事,懂事到身邊的人都不用關心他。可許鹿予不喜歡他這樣,因為那樣他會失去自我世界的掌控權,他會過得很痛苦。
兩人走出校門,往對面的蛋糕坊走去。秦玲大老遠地就看見她們,招呼起範範:“放學啦?中午吃拌面,我去沙縣小吃店買的哦。”
範範甜甜一笑,臉頰潋滟若隐若現的小梨渦:“謝謝阿姨。”
許鹿予和她關系向來僵硬,沒搭理就走進屋。許迦牧還沒回來,桌上放着三份拌面,兩份蔥油拌面,一份花生醬拌面。
放下書包後在桌子前坐下來,範範攪動碗裡的蔥油拌面,想起兩人剛剛的談話,不由感慨:“其實我感覺小迦牧有時候過得挺壓抑的。”
壓抑……
許鹿予停頓一下,順着她的話往下:“你說,他有沒有可能得抑郁症了?”
認真回想一下,這話也不無道理,高中生是抑郁症的高發群體。範範點頭附和:“完全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