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會說話,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尼祿說。
“一百萬年……這……”
“現在是戰時,通貨膨脹,工廠被霸天虎占據,今後能量塊的價格隻會更高。”尼祿說,“名字?”
渦輪狐狸……
“光星……”
光星說出了這個爵士給他的名字。
“光——星,好的。”尼祿收起電子合約,從子空間中取出一塊芯片,随意地擡了擡手,轉瞬之間,芯片從他手中飛出,如同自動磁吸般貼在光星頸部的項圈上。
這塊芯片呈圓形,在與項圈嵌合的一瞬間,項圈發出了輕微的啟動聲音。光星能感覺到這圈薄薄的金屬貼在他的頸部變形,鎖緊,并且開始運轉,有節奏的聲音宛如某種倒計時。
一百餘萬年的時間刻度和□□的紅光一起印刻在項圈表面。
一百萬年是什麼概念……
光星對于自己的上線時間一無所知,他自有意識以來,似乎就一直在荒原中徘徊。
一百萬年是個聞所未聞的數字,塞伯坦的戰争似乎都沒有持續這麼長的時間。一百萬年足夠讓陸行鳥的屍體在荒原中被風沙淹沒,足夠讓鏽海中的液體全部蒸發,足夠令整個星球在漫長的時間中改變。光星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壽命是否能延續至合約結束的那一刻。或許這個勞動合同,簽下的就是他的生命。
直到他生命終結的那一刻,他都要在漫長的還債中度過了。
“對了——”尼祿開口道。
光星此刻已經不想聽到來自尼祿的任何聲音。
這個奴隸主看上去和藹可親,實際上是個定下一百萬年賠償都不會轉一下光學鏡的恐怖塞伯坦人。怪不得鉸釘和絲錐兩人,一聽到尼祿提起賠償就恨不得用火焰推進器離開這裡……
“合同中提到的年份不包括充電和能量,勞動賠償是沒有薪資酬勞的,你可以用自己的塞金購買能量塊,也可以用勞動時間換取能量,然後在合約年份到期後疊加。一箱能量換算沙尼克币約等于勞動一萬年,一箱含9塊能量塊,一塊能量就是1111.11……”尼祿說,“給你打個折扣吧!一塊能量隻加一千年。”
“……”
光星忽然覺得學會了塞伯坦語言也毫無用處。
他絕對不可能一千年消耗一塊能量。他的債務隻會無限疊加,直到永遠。
這債什麼時候才能還完!
“可是我好像還沒有活到一千年。”光星說。
“幼生體?”
光星搖了搖頭。
“沒關系,野獸金剛也有智力不高的情況。”尼祿同情地說,“但是你的身手不錯,有的時候,體能優勢也能彌補智力障礙的。”
“?”
他可以是渦輪狐狸變的,但他沒有智力障礙!
這個債,能不還嗎?
光星感到自己頸部的項圈炸彈輕輕嗡了一聲。
要麼冒個險?隻要他找到足夠的能量,說不定他可以用特殊的治愈能力,讓被炸飛的頭複原。
“還有什麼别的問題嗎?”尼祿問道。
光星停頓了兩秒。
尼祿的金色光學鏡注視着他,面甲上挂着滴水不漏的微笑。光星沒由來地想起不久前在震蕩波的實驗室中,那顆被切下的塞伯坦人頭顱,以及當時,光星的餘光瞥到的那個類似于野生動物的屍體。
如果實驗室中的動物屍體,就是光星曾經的渦輪狐狸機體。
震蕩波的火種剝離實驗,将他的火種硬生生地從機體中剜了出來,他不能确定,震蕩波用了多少前塞伯坦人的中樞處理器,他又剩下了多少渦輪狐狸的部分。
光星在實驗室中所看到的塞伯坦人斷頭殘缺不全,隻剩下部分框架和電路,而手術之後,他的機體可以在塞伯坦人和渦輪狐狸之間轉變,盡管他此刻還沒有掌握這種變形技巧,但是他此刻的機體确實屬于那個斷頭的塞伯坦人。
要是光星獲得的愈合能力足夠強大,為什麼他在得到能量的時候,修複的不是自己曾經的渦輪狐狸舊機體,而是失去頭顱的塞伯坦人……
塞伯坦人就是他的此刻的生命。
中樞處理器中承載了太多信息,是與火種同樣重要的存在。
或許尼祿說的是真的。
要是光星試圖強行拆下項圈,腦袋被炸彈摧毀,他可能真的沒有機會再修複自己了,他的生命也會結束。
還是不要嘗試為好……
那麼在合約結束之前,或者在他被炸得粉身碎骨之前,暗殺尼祿的可能性有多大?
光星悄悄瞥了一眼尼祿。
他記得,在項圈炸彈鎖定自己的脖頸時,尼祿并沒有做出什麼控制動作。那麼意味着,炸彈控制器并不是外置設備,最大的可能是,控制系統是與尼祿的處理器相連的……
“你是不是在想,要是殺了我,就能逃脫這個炸彈了?”尼祿一針見血地問道。
光星立刻移開目光。
“沒……沒有……”
“放心吧,”尼祿輕松自然地說,語氣就像在談論鏽海的天氣,“炸彈都是我自己制造的,要是我死了,所有項圈都會自動爆炸的。”
“……”
完了。
都完了。
光星失魂落魄地低下頭,尼祿仿佛渾然不覺。
“很好,那就這樣,”尼祿說,“賞金任務開始之前,你都在油吧工作,光星。”
光星摸了摸自己頸間的項圈炸彈,跟在尼祿身後走出了倉庫。
……
尼祿的油吧就在倉庫前方的街道,這大概就是尼祿能及時趕來倉庫的原因。
而換向閥選擇這個倉庫,根據尼祿剛才和絲錐的對話判斷,換向閥與霸天虎達成了某種交易,這種交易不能在換向閥自己的地盤進行,具體是為什麼不得而知。并且,換向閥和尼祿大概彼此認識,他将交易地點特地換成尼祿的倉庫,是想通過這種辦法栽贓嫁禍給尼祿。隻不過,換向閥的計劃沒有順利進行。
由于絲錐貪心爵士的變形齒輪,導緻爵士在被押往外科醫生的過程中逃脫了。
所以換向閥才會那麼憤怒。
那個尼祿提到的交易,究竟是什麼?
光星壓根沒有時間思考這些——因為他被尼祿帶進油吧裡,瞬間就被喧嚷聲和沉重的鼓點淹沒。
這些嘈雜的聲音震動地面和牆體,從門口隐隐傳出,經過一段狹窄的階梯,而後如同雷電般驟然增強。油吧中彌漫着震耳欲聾的聲音,堪比戰場中的炮火連天,在地下空間裡,竟然充滿塞伯坦人,暗藍色的光芒和紅光交錯,給視覺通路造成一陣陣的酸痛。
在油吧裡的塞伯坦人健康、強壯,塗裝顔色被紙醉金迷滋養得格外鮮豔,與那些街道中躺着的,灰暗的流浪者,仿佛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