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堡檔案館,這棟建築原本并不是用來當做軍事指揮部的。
檔案館的走廊呈長方形,空曠,筆直,頂部高懸,通往遠處。盡頭出口的艙門如今已經封死,走廊中間,左右側的門也被關閉了,這些門通向各個中層檔案室,所有的資料存儲模塊都被移動到這些關閉的廳室内,目的是空出其他的空間貯藏能量塊、武器,以及其他機械零件。
關閉的艙室内塵封着塞伯坦的所有已知曆史,擎天柱将這裡設為總部,似乎是想要從這場無止境的戰争中保護曾經的文明輝光,避免它們被毀于一旦。
爵士所指的檔案室在鐵堡的最上層。
是曾經用作給檔案管理員工作的主檔案室。
光星走進艙室。一瞬間,宛如來到一座宏偉的、暗淡的殿堂。
主檔案室内部幾乎沒有燈光,制冷設備持續不斷地運作,縱向空間形成一個高聳的椎體,下方的燈條僅僅發出一些清冷的藍色光線,照亮腳下的路。
他望了望兩側的終端,走向檔案室中央。
腳步聲像是被巨大的内部空間吞噬,又像是随着冷氣傳遞向四面八方,在寂靜中回蕩着。這裡成排擺放着大型設備終端,輸入、輸出、儲存從塞伯坦全境收集的網絡信息。
擎天柱正站在最中心的終端前等待。
汽車人領袖抱着雙臂,看向操控台,以及上方的全息顯示屏。
整套設施看起來像是塔恩城文書霸天虎操控台的放大版。
更加龐大,也更加複雜。
看起來能夠整合的數據也更多。
擎天柱的身邊還站着一名紅色塗裝的汽車人戰士。光星聽到過别人叫他“鐵皮”。
全息顯示屏映着擎天柱的頭雕,在戰術口罩側面反射出冷硬的金屬光澤。
兩人聽到了光星的腳步聲。
“他來了,擎天柱。”鐵皮說道。
汽車人領袖放下雙臂,轉過機身,光學鏡向光星的方向移動過來,目光沉着平靜,落在光星的身上。
“歡迎來到鐵堡檔案館的主廳。”擎天柱說,“我們在這裡處理所有的信息。——方才我沒能來得及對你表示感謝,光星,你不僅在塔恩城的救援行動中提供了寶貴的幫助,也為我和千斤頂的飛船争取到了一線生機,如果你們沒有在短時間内逃出塔恩,恐怕此刻我已經與威震天同歸于盡了。”
接着,他又關切道:“救護車的檢查結果如何?”
擎天柱非常高大。光星隻能仰頭,才能看到他的光學鏡。
而擎天柱此刻微微欠身,謙和有禮。
“救護車說我的火種是殘缺的,但沒有生命危險,隻是不能火種融合。”光星說。
他剛說完,幾個汽車人同時回頭看了他一眼。鐵皮也向他投來目光。
擎天柱頓了頓。
“沒事就行,”鐵皮粗犷地說,“開始打仗之後,我就沒聽說過有新火種,這麼多年了。”
鐵皮把頭扭回去,研究那塊顯示屏,其他汽車人也紛紛繼續工作。
“是的,鐵皮,機體的健康狀況是第一位,戰争結束之後,或許會有更多新火種誕生。”擎天柱說道,他看向光星,“你是個值得信任的朋友,光星,我們還想請你幫個忙。”
“幫忙?”
擎天柱望了他一眼,而後望向顯示屏幕。
他舉起手,指了指複雜的數據。
光星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數據和文字滾動變化,這些都是記憶的數字儲存,如果可以輸入解析處理組件,就能形成完成的畫面。
光星在處理器中分析了幾秒。
——這是一段錄像,附加坐标信息。
隻不過他的處理器内沒有直接處理圖像的程序。或許擎天柱有,因為他的光學鏡随着這些數據而移動。
“根據芯片破譯,我們得到了巴哈姆特的遺迹位置。”
擎天柱說。
“渦輪帶領的勘察小隊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遭遇攻擊,渦輪立刻下令撤退,但很遺憾,我們的諸多汽車人夥伴還是在逃亡過程中失去生命,而渦輪在被俘前,将情報芯片留在了航天基地,自己則将攻擊者引開,這裡——”
他的手指移動到另一串數據。
“渦輪在芯片中留下了記憶刻痕:‘遺迹處完成檢測,已記錄坐标位置,能量波動尚存’。光星,我聽聞你在尼昂得到了另一段記憶。我想請你将記憶轉為電信号,輸入設備,與我們獲取的情報進行比對。”
光星立刻意識到了擎天柱所說的幫助是什麼。
他們是要提取光星的記憶……就像霸天虎的刑訊官一樣。
光星的處理器飛速運轉。
擎天柱說他們的情報是巴哈姆特的坐标?
但是威震天也得到了坐标信息。
尼昂的換向閥讓光星強制錄入的那段記憶,與渦輪的情報芯片是有關的,或者說,是相同的。
在塔恩城,霸天虎從光星的處理器裡提取到了換向閥的情報拷貝,那裡面也是巴哈姆特……
這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渦輪的情報,原本就是坐标,那麼渦輪拼命死守的信息,怎麼會輕易地落入拾荒者的手中?怎麼會忽然被換向閥得到?難道渦輪曾經被拾荒者俘獲了?或者,還有什麼其他的可能?為什麼拾荒者手中也有一塊同樣的芯片?要是光星送給霸天虎的情報,就是霸天虎所需要的情報,那麼渦輪死的毫無意義,他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他遭受的酷刑,以及那顆被震蕩波摘下的頭顱,甚至沒有任何價值……
兩塊芯片看起來幾乎一緻,内容上也聽不出什麼區别。
所以……原本就是有兩塊一模一樣的芯片……?
可是這說不通。
拾荒者怎麼會有一塊完全一緻的數據芯片?
光星的火種隐隐有些發涼。
不……
不不不……
他可以修複很多損傷,包括渦輪的記憶。
或許渦輪原本删除的情報,已經在他的火種影響下得到了修複,無論拾荒者給他的那塊芯片裡面有什麼内容,或許裡面什麼都沒有,但卻在接入他處理器的一瞬間,激活了那段本應該被删除的記憶,那麼……
或許,霸天虎确實已經得到了渦輪隐藏的情報。
而威震天能夠得到這份情報,全都是因為光星以情報作為籌碼,謀求生存。
渦輪用自己的生命藏起了這份情報,避免情報落于霸天虎的手中。但是他永遠也想不到,震蕩波做的實驗,是火種移植實驗,震蕩波将一隻動物的火種嫁接到他的機體中,以此羞辱、折磨他……他也不會想到,這個動物的火種是殘缺的,并且依靠火種的殘缺性,将他删除的數據恢複了。
是光星。
是他,讓渦輪的死變得毫無意義……
冰冷而沉重的感覺在光星的胸膛裡凝結,他整個機體都開始發冷,如墜冰窟。
主檔案室的制冷系統凍結了他的每一根管線。
整個大廳沉甸甸地壓在他的頭頂,而他站在其中,孤獨而渺小。
他似乎做了個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