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江雪掃過一眼書房的結構布置,直奔靠牆的整排書架而去。常規來講,這是最容易藏暗道的地方。她在書架邊緣摸了一會,沒有找到頭緒,外面有腳步聲傳來。
既然來了,就不能無功而返。戚江雪閃身至門後,外面那人剛進來她便上前一掌劈下。這人并非于诘,躲得很是狼狽,雖然後頸幸免于難,肩頭還是挨了一下。
“咳咳,戚姑娘。咳咳,是我。”樓煊熟悉的聲音裡帶着些痛苦意味。
戚江雪連忙上前扶住他。“對不住,我以為是管事回來了。沒事吧。”
樓煊還在咳嗽,戚江雪十分愧疚,看來下手是有點重。
“小事,咳咳。”樓煊緩了緩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得知這個書房有一條密道,便想來查探一番。剛剛看了書架,沒發現什麼端倪。你呢,知道這裡的情況嗎?”戚江雪邊說邊走到書桌前。
樓煊搖搖頭。“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嗎。莫瑞謙以為我是他手下的藥人,把我帶到這裡訊問。當時裝作被藥控制,沒有仔細觀察。後來我想起莫瑞謙好像并不是從外面回來的,也許這個書房還有秘密。于诘被機關引到了别院門口,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我們動作快些。”
樓煊分别從東西和南北向丈量了整個書房。他觀察一番,走向博古架,将上面的一個紅釉瓷瓶挪了挪。一陣響動傳來,書桌後的地磚向左右移開,露出一個地下入口。
二人向下看去,隻見入口邊緣有一條繩梯徑直延伸,底下一片漆黑。
“若我們就這樣下去,他一回來便會發現。”戚江雪走到博古架前,将瓷瓶挪回原位,入口便又緩緩關閉了。
她重新将入口打開,看着樓煊道:“你先下去。”
樓煊沒有猶豫,立馬順着梯子往下爬去。戚江雪估算了一下時間,将瓷瓶移回原位,然後迅速飛向入口。就在她踩到梯子時,兩塊地磚剛好在她頭頂閉合。
向下爬了近十米,戚江雪踩到了實地。樓煊已經點燃了火折子,這是一條還算寬敞的密道,空氣中帶着些濕意,兩人向前方走去。
“你近日去了邊關?那校尉說的可是真的?”戚江雪問道。
“嗯。我去了冀州。”樓煊神色冷凝。“有小嚴将軍在,冀州保住了。”
戚江雪看樓煊的臉色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那危機可有解除?”
樓煊歎了口氣。“冀州雖然保住了,可籼城失守,景國長驅直入,接連攻破十三城。如今燕、兖二州危在旦夕。嚴侯被陛下問罪關押,小嚴将軍也被停職候審了。”
在戚江雪記憶中,武甯侯嚴長雍和其子嚴陟皆戰死沙場,景國先是攻破了冀州,随後才一路南下打到帝都。英宗議和時被景國扣押,皇室公卿被俘,前綏就此滅亡。如今才多久,形勢不但與曆史上不一樣,還如此嚴峻?按照這個速度大綏國破根本要不了三四年,可能就是近在眼前的事。
“現在問罪,隻怕時機并不合适吧。”戚江雪試探着問。
“何止是不合适!”樓煊眼中燃燒着怒火。“嚴侯戰功赫赫,數年來抵擋景國大軍于關外,是我大綏的護國之柱,也是邊關軍民的定心針。小嚴将軍年少有為,勇毅不輸其父,在軍中威望甚高。二人忠心耿耿,卻在這個時候被問罪,不但動搖軍心,也讓百姓寒心。”
這樣的事在曆史上并不少見,英宗若是明君,也就不會有“泰和之變”了。戚江雪冷哼一聲:“嚴侯身為燕州節度使,管三州行政,又手握軍權,隻怕早就被聖上所忌憚。如今可算是找到了由頭。”
樓煊點了點頭,又嘲諷道。“這也要多虧那些主和派,沒有他們在陛下面前上眼藥,也不至于此。戰時換将,虧他們想得出來。”
“現在是誰替代了嚴侯?”戚江雪不由問道。
“陛下派了原廂都指揮使霍通。此人我也不甚了解。”樓煊憂心忡忡道。
不知此人是誰,能否改變局勢。
記憶中的曆史已然改變,身處其中,隻能随着浪潮共起伏。如今她與活在當下的所有人一樣,沒有上帝視角,沒有後來者所謂的時代優越感,隻有茫然與憂慮。更何況她現在連自由之身都不是。
戚江雪不再說話,兩人心事重重地走着。
路走到盡頭,堵在前方的是一面石牆,牆上釘着一顆巨大的山羊頭骨。比較違和的是這羊口中竟長着尖利的犬齒。原本應是黑洞的眼眶中鑲着兩顆暗紅色寶石,兩根羊角則被塗上了一層黑色的漆。
戚江雪在羊頭上摸了摸,每個部位都很固定,沒有什麼轉動變化的餘地。
“你有沒有覺得它的眼睛在動?”戚江雪盯着頭骨問道。
樓煊将火折子舉了起來,左右晃動。“是光線的緣故。”
當火光無意照射到的某個角度時,那對紅寶石的瞳孔中突然同時出現了一道黑色橫線。戚江雪此時再碰羊頭,羊口突然張開。“轟隆——”右側的石壁裂開了一道可容納一人進出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