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公冶瞻将礦洞地圖畫在了樓煊的後背上,又将每一處機關和關于地火的秘密都告訴了他。
“煊兒,赤淵礦極為難得,卻不宜開采,地火之威非人力所能擋。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據我所知,先帝當時之所以滅口綿雲鎮的幸存之人,也是因為有異國奸細混入其中探聽礦脈的秘密。”
樓煊點了點頭,道:“我明白,師伯。如今我們既已知道另一個出口,便可以一起出去。”
公冶瞻抓着樓煊的手臂道:“你聽我的話,不要再想着救我。即使我沒有中毒受傷也要在這裡終老自省,更何況我已是将死之人,怎能再拖累你們。”
樓煊難過道:“做機關修建山莊都隻是出于匠心,您并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也沒有害人之意,這其實不能怪罪到您的頭上。”
公冶瞻歎了口氣。“人活着,終究要面對的是自己的心呐。你出去以後就不要再冒險進來了,你雖然易了容,但也并不是萬無一失。”
樓煊道:“可您一天不說出秘密,他們就會繼續折磨您,我沒辦法不管。就算您命不久矣,也不能留在這裡,否則我無法面對師父,更無法面對自己。”
公冶瞻偏過了頭,将拇指與食指伸進口中,從裡面拔出一顆牙。
“這裡面是淩鸢閣曆任掌門密信,當初我被抓得倉促,沒來得及将它傳出,如今交給你我也算了卻了最後的心事。你盡快把它帶回去交給你師父,這是重中之重,也是前任掌門的命令。你若繼續執拗,見到的隻會是我的屍體。”
樓煊将東西包裹好收了起來,對着公冶瞻跪下來,磕了三個頭。
公冶瞻雙手顫抖将他扶起。“好孩子,你的心我都知道了,不必再苛求自己。今後恪守君子之道,莫要負人負己。那位戚姑娘,看着是個良善之人,你……好好把握。”
話音剛落,戚江雪便出現在了牢房門口。“前輩,樓公子,打擾了。我找到了另一條通道,就在第三間牢房。我們現在盡快出去吧。”
公冶瞻點了點頭道:“不錯。當初修建這裡時,确實還有一條密道。我本打算告訴你們,沒想到姑娘你已先行找到了。煊兒,你們趕快出去吧。”
戚江雪驚訝。“您自然也要跟我們一起出去。别擔心,我會保護你們的。”
公冶瞻欣慰地笑了笑,用最後的力氣推了樓煊一把。“快走。别忘了我交待你的話。”
樓煊雙目泛紅,走了出來。他将牢房門鎖好,對戚江雪低聲道:“師伯不會走。”
戚江雪明白再說無用,她鄭重地向公冶瞻行了一禮。公冶瞻點了點頭,随後脫力一般面向牆壁躺下,不再回頭。
前面空着的牢房都沒有上鎖。兩人走到第三間牢房,戚江雪在左邊角落的牆壁上按了按,一掌拍下,隻見這塊磚慢慢後移,露出了兩尺左右的縫隙,兩人走了出去。
因為心情沉重,兩人一路都沒有說話。沿着密道出去,外面便是尚善别院的另一邊。
這時,戚江雪開口了。“如今找到了你師伯,你之後還要救他出去嗎?”
樓煊望着出來的方向道:“即便我要救,師伯也不會走。他,也等不到了。”
“那麼,這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戚江雪語氣平靜,聽不出其中的心緒起伏。
樓煊看着她的長發被夜風吹起,不知為何想到了飛星燃燒後留下的餘燼。他一時沒有說話,直到她煙灰色的瞳眸看向了他。
“當然不是。那礦道地形極為複雜,機關甚多,你還需要我的幫助。”樓煊看着戚江雪的眼睛說。
“其實你并沒有這個義務。你已經幫過我了,我沒有理由再将你拖入危險中。”戚江雪垂下了眼眸。
“我想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幫朋友脫困并不需要其他理由。”樓煊說着笑了笑,“師伯将地圖畫在了我的背上,隻怕我一時半會也沒法把地圖給你。”
戚江雪愣了愣。她倒不在意所謂的男女大防,畢竟她不是生在這個時代的人,但這話要說出來隻怕會吓到樓煊。“哦,好吧。那就隻好再麻煩你了。”
“談不上麻煩。”樓煊的語氣很輕柔,戚江雪突然不想再客氣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再拜托你一件事。”
“嗯,你說。”
戚江雪深吸了一口氣。“幫我查查我的身世。我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如果要出去的話,我想知道外面有什麼在等着我。不過,不用勉強,找不到也沒關系。”
“好。”樓煊點了點頭,“開始知道你姓戚,我有過些猜測,但因為不熟悉,也不好确定。這次出去我會查一下。”
戚江雪對樓煊微微一笑。“多謝。”
樓煊道:“希望下次來帶給你的是好消息。”